我跟老公并肩往我爸家走,腳下的土路被昨晚的雨浸得有些軟,每走一步都能帶起一點泥。老公手里拎著兩箱牛奶,是他特意在村口超市買的,說就算要吵架,也不能失了禮數。我看著那兩箱牛奶,心里卻沒多少暖意,只覺得這趟來,怕是免不了一場大鬧。
快到我爸家院門口時,就聽見院里有說話聲。是我嫂子的聲音,她正跟我爸念叨:“爸,您說林娟那性子,會不會真的去告咱們啊?那錢可是給小寶買房的首付,要是被她鬧走一部分,這房就買不成了。”
我爸的聲音跟著傳出來,帶著點不耐煩:“告啥告?她一個嫁出去的姑娘,還能翻天?這地是我名下的,我說給誰就給誰。她要是敢鬧,我就去她單位鬧,讓她沒法做人!”
我停下腳步,攥緊了拳頭。老公拍了拍我的手背,小聲說:“別沖動,先進去把話說清楚。”我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院門。
院里的人看到我們,瞬間都不說話了。我嫂子從椅子上站起來,臉上擠出個不自然的笑:“呀,妹夫也來了?快坐快坐,我去倒杯水。”說著就往屋里躲。我哥則撓了撓頭,眼神躲閃,不敢看我。
我爸坐在屋檐下的老藤椅上,沒起身,也沒說話,只是冷冷地盯著我。那眼神像冰碴子,扎得我心里發疼。我老公把牛奶放在墻角,拉著我在旁邊的小凳子上坐下,先開了口:“爸,我們今天來,不是來吵架的。就是想問問,老家征地的事兒,您是不是有啥情況沒跟娟兒說?”
我爸哼了一聲,拿起桌上的煙袋鍋子,慢悠悠地裝煙:“還有啥好說的?昨天不都跟她說了嗎?錢沒下來,就算下來了,也是給她哥留著的。她一個外人,少管家里的事。”
“外人?”我再也忍不住,提高了聲音,“爸,我是您的女兒啊!當年分地的時候,戶口本上有我的名字,這地我有份,征地款自然也該有我的份!您憑啥一聲不吭就全給我哥了?”
我爸把煙袋鍋子往地上一磕,火星子濺出來,他指著我罵:“你還好意思提分地?你出嫁這么多年,回過幾次家?地里的活兒你干過一次嗎?都是你哥和你嫂子在打理,這錢憑啥給你?”
“我沒干過活兒?”我氣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前幾年您生病住院,是誰白天上班,晚上往醫院跑,照顧您吃喝拉撒?是誰給您交的醫藥費?我哥呢?他就來看過您兩次,還嫌醫院味兒大!我每個月給您打兩千塊贍養費,從沒斷過,這難道還不夠嗎?”
“那是你該做的!”我爸梗著脖子,“你是我閨女,給我養老是天經地義!你哥不一樣,他要養孩子,要買房,壓力大得很,我幫他不是應該的嗎?”
我哥這時候終于開口了,他拉了拉我爸的胳膊:“爸,您別生氣,有話好好說。妹,不是哥不給你錢,是這錢真有急用。小寶明年就要上小學了,沒學區房根本進不去好學校。這三十八萬,剛夠付個首付,實在沒法分你啊。”
“沒法分?”我看著我哥,心里又氣又失望,“哥,當年你結婚,我把我攢了三年的工資都給你當彩禮了。你開店虧了錢,我又幫你借了五萬。現在輪到我了,我只要屬于我的那九萬五,你都不肯給?”
我嫂子從屋里出來,端著兩杯水,放在我們面前,插話說:“妹,話不能這么說。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提它干啥?再說,你現在日子過得挺好,有工作,有房子,也不缺那點錢。可我們不一樣,小寶的教育不能耽誤啊。”
“我日子好?”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我在超市做收銀員,一個月才三千塊。我老公跑長途,風里來雨里去,一年到頭也歇不了幾天。我們現在住的房子,每個月要還四千塊房貸,兒子的輔導班費還要一千多。我要是不缺這錢,我會來跟你們要嗎?”
老公握住我的手,對我爸和我哥說:“爸,哥,娟兒說的都是實話。我們不是要多占,就想要回屬于她的那部分。這錢對我們來說,能緩解不少壓力。你們要是實在有困難,我們可以商量,比如先給一部分,剩下的以后再給。但你們不能把錢全吞了,還說娟兒不孝啊。”
我爸卻根本不聽,他站起來,指著院門口:“商量啥?沒的商量!這錢一分都不會給她!你們要是再在這兒鬧,就趕緊走!我就當沒養過這個閨女!”
我看著我爸決絕的樣子,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著,喘不過氣。我想起小時候,我發高燒,我爸背著我走了十幾里山路去看病。那時候他的背那么寬,那么暖,我趴在他背上,覺得特別安心。可現在,他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
“爸,您真的一點都不念父女情分嗎?”我聲音發顫,帶著最后一點希望問他。
我爸卻別過臉,不看我:“父女情分?你要是認我這個爸,就別再提錢的事兒。不然,咱們就斷絕關系!”
這句話像一把刀,徹底扎碎了我的心。我再也忍不住,眼淚嘩嘩地掉下來。老公把我拉起來,對我爸說:“爸,您這話太傷人了。娟兒是您的親閨女,您怎么能這么對她?既然您不肯商量,那我們也沒辦法。這錢,我們會通過合法途徑要回來。到時候,您可別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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