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開始第二個療程康復治療的那天,天氣特別好。陽光透過病房的窗戶照進來,落在被子上,暖融融的。我正幫公公整理枕頭,就聽到走廊里傳來小叔子陳磊的聲音,還有他跟護士說笑的動靜。
我愣了一下,跟公公說:“爸,好像是陳磊來了。”
公公睜開眼睛,點了點頭,沒說話。旁邊的婆婆聽到了,趕緊站起來往門口走:“小磊來了?我去迎迎他?!?/p>
剛走到門口,陳磊就推門進來了。他手里拎著一個小小的塑料袋,看起來輕飄飄的??吹轿覀?,他咧嘴笑了笑:“爸,您感覺怎么樣?我這幾天忙壞了,今天好不容易抽點空過來看看您?!?/p>
公公笑了笑:“還行,謝謝你能來。你工作忙,不用特意跑一趟。”
陳磊走到床邊,把塑料袋往床頭柜上一放:“沒事,再忙也得來看您啊。這是我給您買的水果,您嘗嘗,挺甜的?!?/p>
我看了一眼塑料袋,里面就幾個蘋果,還蔫巴巴的,一看就放了好幾天。心里有點不舒服,但也沒說什么。
陳強從外面打水回來,看到陳磊,皺了皺眉頭:“你怎么才來?爸都做第二個療程的治療了?!?/p>
陳磊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哥,我最近真的太忙了。項目趕進度,天天加班到半夜,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今天還是跟領導請假才過來的?!?/p>
婆婆趕緊打圓場:“忙點好,忙點好,年輕人就得拼事業。小磊,你坐,我給你倒杯水?!?/p>
陳磊坐下,接過婆婆遞的水,喝了一口,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遞給陳強:“哥,這是我一點心意,你拿著,給爸買點營養品。我最近手頭緊,就這么多了?!?/p>
陳強接過信封,捏了捏,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他打開一看,里面只有五百塊錢。他抬頭看著陳磊,聲音有點冷:“這就是你一點心意?爸做手術加康復治療,花了十幾萬,你就拿五百塊?”
陳磊的笑容僵住了,他站起來,有點急了:“哥,我不是不想多拿,是我真沒錢啊!我這個月工資還沒發,房租都快交不起了。這五百塊還是我跟同事借的,你怎么還嫌少?”
“借的?”陳強冷笑一聲,“你跟同事能借五百,就不能多借點?爸是你親爹,他生病了,你就拿五百塊來打發?你良心過得去嗎?”
“我怎么沒良心了?”陳磊也提高了聲音,“我心里惦記著爸,就是沒能力!你總不能逼我去搶吧?再說,你是大哥,你多承擔點不是應該的嗎?你憑什么跟我發火?”
“我是大哥,可我也有家庭!我也要養孩子!”陳強指著我,“你嫂子為了爸,到處找朋友借錢,她爸媽也拿了快十萬,你呢?你做了什么?你就只會說風涼話!”
眼看他們倆就要吵起來,公公趕緊說:“別吵了!都是一家人,吵什么?小磊能來看看我,我就很高興了。錢多少不重要,心意到了就行?!?/p>
我也趕緊拉著陳強:“你別跟他吵了,爸還在這兒呢,別讓爸生氣?!?/p>
陳強深吸一口氣,把信封扔在床頭柜上:“這錢你自己留著吧,我們不需要。你要是真心惦記爸,就多來看看他,別總說忙?!?/p>
陳磊撿起信封,臉色很難看。他看了一眼公公,又看了看我們,語氣帶著抱怨:“我好心來看看爸,你們卻這么對我。早知道這么麻煩,我就不來了。”
這句話徹底把我惹火了。我看著陳磊,聲音有點抖:“陳磊,你說什么?來看你爸是麻煩?你小時候生病,爸背著你跑幾公里去醫院,他說過麻煩嗎?你上學交不起學費,爸到處去借,他說過麻煩嗎?現在爸生病了,你來看一眼,就覺得麻煩了?”
陳磊被我說得臉通紅,他張了張嘴,想反駁,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婆婆趕緊走過來,拉著我的手:“媳婦,你別生氣,小磊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說話不過腦子?!?/p>
“不是故意的?”我看著婆婆,心里特別委屈,“媽,您總是護著他,可他呢?他把您的話當耳旁風,把爸的養育之恩拋在腦后。您這樣護著他,只會害了他!”
婆婆沒說話,只是低著頭,擦眼淚。陳磊看了看情況不對,拿起自己的包,轉身就往門口走:“我還有事,先走了。爸,您好好養病,等我有空再來看您?!?/p>
他說完,不等我們說話,就快步走了出去,關門的聲音特別大。
陳強氣得渾身發抖,他指著門口:“這混小子!以后他再來,我再也不會給他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