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醒過來的消息,像一道微弱的光,照進了我灰暗的生活里。可這份喜悅沒持續多久,就被現實的壓力再次壓得喘不過氣。市醫院的費用雖然減免了一部分,但每天的開銷依舊不是小數目。我們手里的錢,加上向親友借的和李娜幫襯的十萬,已經花得差不多了。
那天早上,我去繳費處查詢費用,收費員告訴我,賬戶里的錢只夠再維持兩天的治療。我拿著繳費單,手腳冰涼,心里像被一塊大石頭壓著,喘不上氣。我必須再想辦法湊錢,不然母親的治療就得中斷。
我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張強。他是我丈夫,是這個家的頂梁柱,現在母親病重,他理應和我一起承擔。我拿出手機,給張強打了個電話。電話響了很久,一直沒人接。我不死心,又打了一次,結果還是一樣。
我心里有些著急,也有些生氣。母親剛醒,正是需要人照顧和花錢的時候,他怎么能不接電話呢?我又連續打了好幾個,依舊無人接聽。無奈之下,我只能給他發微信,告訴他賬戶里的錢快用完了,讓他趕緊想辦法。
發完微信,我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等著他的回復。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微信像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音。我看著重癥監護室的方向,心里又急又痛。母親還在里面躺著,隨時都需要治療,可錢的事情卻遲遲沒有著落。
中午的時候,我實在等不及了,決定去張強的單位找他。我打車來到張強工作的工廠,門衛攔住了我,說外來人員不能隨便進入。我跟門衛說明了情況,門衛才勉強給張強打了個電話。
過了一會兒,張強從辦公樓里走了出來。他看到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帶著一絲不耐煩。“你怎么來了?不在醫院好好看著媽?”
“我給你打電話你不接,發微信你不回,我只能來這里找你。”我壓制著心里的火氣,“賬戶里的錢快用完了,只能再維持兩天治療,你趕緊想辦法湊點錢。”
張強皺了皺眉頭,從口袋里掏出煙,點燃后吸了一口,“我能有什么辦法?親戚朋友你都借遍了,我這邊也問過了,他們也沒錢。”
“那怎么辦?就看著媽中斷治療嗎?”我激動地提高了聲音,“當初你媽住院,我把全部嫁妝都拿出來了,現在輪到我媽,你就不能想想辦法?”
“那能一樣嗎?”張強也提高了聲音,“我媽那時候是小手術,花不了多少錢。你媽這是大病,就是個無底洞,多少錢都填不滿。”
“那是我媽!是生我養我的人!”我哭著說,“難道錢比我媽的命還重要嗎?”
“錢不重要嗎?”張強反駁道,“我們手里就那點存款,是給兒子攢的婚房首付,動了兒子以后怎么辦?”
“婚房首付可以再攢,可我媽的命就這一次!”我看著他,心里一片冰涼,“張強,你怎么能這么冷血?”
“我不是冷血,我是現實!”張強扔掉手里的煙頭,“五十萬的醫藥費,我們根本承擔不起。就算現在湊夠了錢,后續還有康復費用,我們以后的日子怎么過?兒子還要上學,還要買房,這些都需要錢。”
“所以你就不管我媽了?”我絕望地問。
張強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我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里的痛無法言說。結婚八年,我一直以為我們的婚姻很牢固,可在金錢和母親的生命面前,他竟然選擇了前者。
“我不管,你必須想辦法湊錢。”我咬著牙說。
“我沒辦法。”張強說完,轉身就往辦公樓里走,“我還要上班,你趕緊回醫院吧。”
“張強!”我喊住他,他卻沒有回頭,徑直走了進去。
我站在工廠門口,眼淚不停地往下流。來來往往的工人都在看著我,可我顧不上那么多。我覺得自己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人,孤立無援。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不知道該去哪里,也不知道該找誰幫忙。天空灰蒙蒙的,就像我此刻的心情。我想起了母親醒過來時虛弱的樣子,想起了她對我的好,心里更加難受。我不能放棄,我一定要救母親。
突然,我想到了我們的房子。那是我們結婚后買的,雖然不大,但也是我們的家。如果把房子賣了,應該能湊夠母親的醫藥費。這個念頭一出,我立刻決定回去和張強商量。
我打車回到醫院,依舊沒有收到張強的任何消息。我坐在走廊里,一直等到晚上,張強才出現。他看起來很疲憊,臉上帶著倦容。
“你回來了?”我站起身,看著他。
張強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徑直坐在了椅子上。
“張強,我想到一個辦法。”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我們把房子賣了吧,賣了房子就能湊夠媽的醫藥費了。”
張強聽到這話,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很大,“你說什么?賣房子?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