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療的反應比我想象中要重。早上醒來時,我趴在床邊吐了半天,胃里翻江倒海,連昨天晚上喝的小米粥都吐光了。嘴巴里又苦又澀,連咽口水都覺得難受。
老公聽到聲音,趕緊從客廳跑進來,手里拿著溫水和紙巾。他蹲在我身邊,輕輕拍著我的背,說:“是不是很難受?我去給你倒點鹽水漱口,會好點。”我點點頭,說不出話,只能靠在他身上,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漱口后,嘴里的苦味稍微淡了點。老公扶我回到床上躺下,蓋好被子,說:“我給醫生打個電話,問問有沒有緩解的辦法。”他拿著手機走到陽臺,聲音壓得很低,我隱約能聽到“嘔吐”“食欲不振”之類的詞。掛了電話,老公走過來說:“醫生說這是正常反應,讓我們多準備點清淡的流食,要是實在受不了,就去醫院開點止吐藥。”
我“嗯”了一聲,閉上眼睛。化療的副作用不僅讓我惡心嘔吐,頭發也開始掉了,一抓就是一把。昨天我已經讓老公幫我把頭發剪短了,可還是止不住地掉。我摸了摸頭發,心里有點難受,女人總是在意自己的樣子,哪怕現在病著。
孩子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悄悄走到床邊,手里拿著他的小熊玩偶,說:“媽媽,小熊陪你,你就不難受了。”我睜開眼睛,看著孩子稚嫩的臉,心里暖暖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說:“謝謝寶貝,媽媽沒事。”孩子爬到床上,依偎在我身邊,小聲說:“媽媽,我今天能不能不去幼兒園?我想在家陪你。”我搖搖頭,說:“不行哦,幼兒園里有小朋友陪你玩,還有老師教你知識,等你放學回來,再陪媽媽好不好?”孩子有點不開心,但還是點了點頭,說:“那媽媽要好好的,我放學給你帶小紅花。”
我媽提著早餐過來時,看到我臉色不好,趕緊問:“是不是又吐了?我就知道化療反應大,特意熬了點米湯,你喝點試試,能不能咽下去。”她把保溫桶里的米湯倒出來,遞到我嘴邊。米湯很稀,帶著點米香,我小口小口地喝著,沒覺得惡心,勉強喝了小半碗。
“能喝進去就好,”我媽松了口氣,“我下午再給你熬點蔬菜粥,換著口味來,總能吃點進去。”我點點頭,說:“媽,辛苦你了,還要麻煩你每天跑一趟。”我媽笑了笑,說:“跟媽客氣啥,你好好的,比啥都強。”
正說著,門鈴響了。老公去開門,是公公來了。他手里提著一個布袋子,看起來沉甸甸的。“我聽親家母說你化療反應大,特意去早市買了點新鮮的蘋果和梨,聽說熬水喝能緩解惡心。”公公把袋子放在茶幾上,局促地站在門口,沒敢進來。
我看著他,心里有點復雜。自從上次他偷偷給騙子轉了五千塊,我們之間的氣氛就一直有點尷尬。我勉強笑了笑,說:“爸,進來坐吧,外面冷。”公公點點頭,慢慢走到沙發邊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不知道該說什么。
孩子看到公公,跑過去說:“爺爺,你看我的小熊。”公公趕緊露出笑容,摸了摸孩子的頭,說:“小熊真可愛,我們寶寶真乖。”孩子被夸了,更開心了,拉著公公的手,讓他看自己搭的積木。
客廳里有了孩子的聲音,氣氛稍微緩和了點。我媽去廚房洗水果,老公坐在我身邊,幫我按摩著手腕,說:“今天感覺比昨天怎么樣?有沒有好點?”我搖搖頭,說:“還是有點惡心,不想吃東西。”
公公聽到我們的對話,停下和孩子的互動,看著我說:“化療肯定很辛苦,你再忍忍,等熬過去了就好了。”我沒說話,心里想著,忍忍就能過去嗎?化療要做好幾次,每次都這么難受,而且后續還有那么多債要還,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住。
過了一會兒,我媽把蘋果和梨洗好,切成塊,端了過來。“吃點水果吧,補充點維生素。”她把水果盤放在我面前,又給公公遞了一塊。公公接過水果,咬了一口,說:“這水果真甜,早市的東西就是新鮮。”
吃著水果,公公突然開口說:“關于之前虧掉的那二十四萬,我想跟你說說。”我抬起頭,看著他,等著他往下說。公公放下手里的水果,雙手搓了搓,說:“我知道那筆錢是你的救命錢,我也知道現在你們欠了不少債,壓力很大。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想辦法,可是我年紀大了,找工作沒人要,也沒什么本事,實在拿不出錢來。”
他頓了頓,聲音有點沙啞:“我想求你,能不能再忍耐一段時間?我雖然現在沒能力還,但我以后會慢慢還的。我打算去撿點廢品,賣點錢,雖然不多,但也是一點心意。等以后孩子大了,我要是還能動,就去工地打零工,總能攢點錢,幫你們還點債。”
我看著公公,心里有點不是滋味。他頭發都白了,臉上布滿了皺紋,走路都有點蹣跚,怎么去撿廢品,怎么去工地打零工?我搖了搖頭,說:“爸,不用了,你別去撿廢品,也別去工地。你年紀大了,身體不好,要是累出病來,反而更麻煩。錢的事,我們自己想辦法,你不用操心。”
公公說:“不行,我必須還。那筆錢是我虧掉的,我不能讓你們替我承擔。我知道撿廢品賺不了多少錢,但積少成多,總能還一點。我已經想好了,明天就去撿廢品,早上早點出去,晚上晚點回來,應該能賺點錢。”
“爸,真的不用!”我提高了聲音,有點激動,“你要是真為我們好,就好好在家待著,幫我們看看孩子,做做家務,別去遭那個罪。撿廢品又累又臟,還賺不了幾個錢,要是被人欺負了,或者摔著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