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號的帆布被清晨的海風吹得獵獵作響,船尾拖著兩道長長的白浪,像誰在碧藍的綢緞上劃下的銀線。離開那座火紅的島嶼已經兩天了,甲板上還殘留著些許花瓣的甜香——那是大和堅持要帶一些“浪漫的紀念品”時撒落的。此刻,她正盤腿坐在船首,手里拿著一片光滑的貝殼,試圖用之前剩下的花瓣汁在上面畫一個迷你版的藏寶圖。
“你看你看,艾斯,”她舉著貝殼朝掌舵的艾斯晃了晃,貝殼上歪歪扭扭的紅色線條勾勒出一個抽象的島嶼,“這個以后可以當成我們的‘船徽’!下次再藏東西,就畫這個標記!”
艾斯單手轉著舵盤,另一只手撐著膝蓋,望著遠處跳躍的海豚群,聞言懶洋洋地“嗯”了一聲,嘴角卻噙著笑意:“行啊,只要你別把方向畫反了就行。上次你把‘狐貍三兄弟’標成了‘三兄弟狐貍’,我差點以為我們要去追三只成精的狐貍。”
“那是藝術加工!”大和不滿地鼓起臉頰,卻忍不住笑出聲,“而且最后我們不是也找到了嗎?藝術的魅力就在于……”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陣翅膀撲棱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一只戴著小帽子、叼著郵包的新聞鳥在金烏號上空盤旋了兩圈,穩穩地落在了桅桿的橫桁上,歪著頭看向艾斯,發出“咕咕”的叫聲。
艾斯挑眉,從口袋里摸出幾枚貝利遞過去。新聞鳥用爪子抓起貝利,把一卷報紙丟了下來。這是航行中的日常,他們總能從報紙上得知外界的消息,有時是哪個海賊團被剿滅,有時是哪個王國發生了政變,大多與他們無關。
艾斯隨手展開報紙,漫不經心地掃過頭條——“海軍本部大將黃猿,奉命前往香波地群島”。他嗤笑一聲:“又是這些家伙。”目光繼續往下移,社會版、娛樂版……直到體育版旁邊的一小塊區域,一個熟悉的名字像燒紅的烙鐵一樣燙進他的眼睛。
“草帽路飛……”
他的聲音突然頓住,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大和正低頭給貝殼上色,沒注意到他的異樣,還在自顧自地說:“下次我們藏東西,一定要在藏寶圖上畫個大大的火焰花,再畫個金烏號……”
“大和。”
艾斯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帶著一種她從未聽過的顫抖。大和猛地抬起頭,只見艾斯死死盯著報紙,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抓著報紙的手在微微發抖,連帶著報紙邊緣都被捏皺了。他身上那股平時收放自如的火焰氣息,此刻竟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外溢,船舷邊的浪花接觸到那灼熱的氣浪,瞬間蒸發成細小的水珠。
“艾斯?你怎么了?”大和心里咯噔一下,連忙爬起來跑到他身邊,“報紙上寫什么了?”
艾斯沒有回答,只是用手指著報紙上那段文字,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聲音沙啞地念了出來,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草帽小子路飛,于香波地群島公然毆打世界貴族天龍人,引發大規模混亂。海軍本部大將黃猿已率部前往鎮壓,七武海‘暴君’熊突然現身,對草帽一伙發動攻擊……目前,草帽一伙成員……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
最后四個字像一顆炸雷,在甲板上轟然炸響。
大和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手里的貝殼“啪嗒”一聲掉在甲板上,摔成了兩半。她不敢置信地湊近報紙,逐字逐句地看著,那些鉛字像活過來一樣,刺得她眼睛生疼。
“路……路飛?就是你那個弟弟?”她聲音發顫,看向艾斯。
艾斯的身體繃得像一塊石頭,草帽壓得很低,遮住了他的臉,只能看到他緊咬的牙關和微微顫抖的肩膀。他身上的火焰越來越盛,淡藍色的火苗從他的指縫間竄出來,灼燒著空氣,發出“噼啪”的輕響。
“黃猿……熊……”他低聲重復著這兩個名字,聲音里翻涌著滔天的怒火和一種近乎絕望的恐慌,“那個笨蛋……那個總是亂來的笨蛋……”
他一直知道路飛是個惹禍精,知道他總有一天會捅出天大的簍子。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以為自己能在弟弟需要的時候趕到,以為……
“生死不明”四個字,像一把冰冷的刀,狠狠剜在他的心上。
“艾斯……”大和看著他渾身散發的暴戾氣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去碰他的胳膊,卻被那灼熱的氣浪逼得縮回了手。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艾斯——不是平時打架時的勇猛,也不是偶爾鬧別扭時的煩躁,而是一種混雜著憤怒、恐懼、自責的毀滅性力量,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整艘船都點燃。
“我們……”大和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盡管她的心臟也在狂跳,“我們現在去哪里?”
艾斯猛地抬起頭,草帽下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平時總是帶著笑意的臉龐此刻寫滿了猙獰。他一把將報紙揉成一團,狠狠砸在甲板上,報紙瞬間被他手上的火焰點燃,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