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碎片落地的脆響,像一把鑰匙,猛地撬開了炎災(zāi)燼塵封已久的記憶閘門。
他下意識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臉,指尖觸到冰冷的空氣——那里本該是金屬面具的重量,是他戴了數(shù)十年的“保護(hù)殼”。而現(xiàn)在,這層殼被劈開了,露出的不僅是皮膚,還有那些被他刻意埋葬在心底的、滾燙而血腥的過往。
猩紅的瞳孔驟然收縮,眼前索隆浴血的身影開始模糊,漸漸與記憶中那些穿著白色長袍、戴著泡泡頭罩的身影重疊。
“神之一族……”燼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被觸碰舊傷的劇痛,“呵……多么可笑的稱呼。”
記憶的畫面,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
那是很多年前,紅土大陸深處,一片被云霧繚繞的高原。那里是他的家園,族人有著和他一樣的羽翼,額頭帶著神圣的紋路,他們能操控火焰,能在風(fēng)中翱翔,被世人敬畏地稱為“神之一族”。那時的天空是藍(lán)的,風(fēng)是暖的,族人們在祭壇前唱歌,孩子們用羽翼追逐流云,他的母親會摸著他的頭說:“我們是大地的孩子,是風(fēng)與火的寵兒,要永遠(yuǎn)守護(hù)這片土地。”
直到那些“天外來客”的出現(xiàn)。
穿著華貴長袍,自詡“造物主后裔”的天龍人,帶著他們的艦隊和武器,降臨在這片高原。他們說:“凡人與神,豈能共處?”他們說:“這種‘異類’,只配做實驗品和奴隸。”
火焰取代了歌聲,鮮血染紅了流云。族人的羽翼被生生扯下,哀嚎響徹山谷;母親將他藏在巖石縫里,自己沖向天龍人的士兵,最后倒在一片血泊中,羽翼被踩碎;他親眼看到長老們被關(guān)進(jìn)籠子,像牲口一樣被運(yùn)走,送去那些不見天日的實驗室,承受無休止的解剖和實驗……
“紅土大陸?我們的家園?”燼猛地攥緊拳頭,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周身的火焰“轟”地一聲暴漲,幾乎要將整個宴會廳的毒氣都焚燒殆盡,“不過是天龍人腳下的墊腳石!所謂的‘神之一族’,不過是他們眼中會飛的‘實驗材料’!”
他被抓過,關(guān)在冰冷的實驗室里,身上插滿管子,那些穿著白大褂的人笑著記錄他的“生理數(shù)據(jù)”,用各種藥劑測試他的承受力。翅膀被灼燒,骨骼被敲碎,他無數(shù)次在劇痛中昏死過去,又被強(qiáng)制喚醒。支撐他活下來的,只有仇恨——對天龍人的恨,對這個世界的恨,對“弱小”的恨。
后來他逃了出來,像一條喪家之犬,在黑暗中掙扎。直到遇見凱多。那個同樣被世界拋棄、同樣追求“絕對力量”的男人,對他說:“加入我,我們一起把這個腐朽的世界砸爛。”
于是,他戴上了面具,藏起了那張屬于“神之一族”的臉,也藏起了那段血淋淋的過去。他成了炎災(zāi)燼,成了百獸海賊團(tuán)的大看板,成了凱多的“天災(zāi)”,用火焰焚燒一切,用力量碾壓一切——他以為這樣就能忘記過去,以為只要足夠強(qiáng),就能不再被傷害。
可現(xiàn)在,這層面具被劈開了。
索隆看著燼突然變得癲狂的眼神,看著他周身火焰中夾雜著的、近乎黑色的怨氣,心中猛地一沉。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的氣息變了——不再是單純的壓迫感,而是混雜著痛苦、憤怒、瘋狂的毀滅欲,像一座即將噴發(fā)的火山。
“天龍人……這個世界……”燼低聲嘶吼,聲音里充滿了血淚,“都該被毀滅!!”
話音未落,他背后的羽翼猛地扇動,不再是之前的黑色,而是染上了一層詭異的暗紅色,仿佛浸透了鮮血。火焰不再是橘紅色,而是變成了更危險的幽藍(lán)色,溫度高得讓空氣都開始扭曲。
“索隆!小心!他的氣息不對勁!”遠(yuǎn)處的山治大喊,他能感覺到那股幽藍(lán)火焰中蘊(yùn)含的恐怖力量。
燼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再出現(xiàn)時,已在索隆面前!他的拳頭裹著幽藍(lán)火焰,帶著撕裂時空的氣勢,狠狠砸向索隆——這一擊,不再是單純的戰(zhàn)斗,而是將數(shù)十年的痛苦和仇恨,全部傾瀉在了拳頭上!
“我要把所有讓我痛苦的東西……都燒成灰!!”
索隆瞳孔驟縮,他能感覺到這一擊的威力遠(yuǎn)超之前任何一次。他甚至來不及擺出完整的防御架勢,只能勉強(qiáng)交叉三刀護(hù)在身前。
“轟——!!!”
幽藍(lán)火焰與刀身碰撞,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巨響!索隆整個人像斷線的風(fēng)箏一樣倒飛出去,狠狠撞穿了宴會廳的墻壁,在外面的庭院里犁出一條長長的溝壑,煙塵彌漫中,三刀幾乎要脫手而出。
燼懸浮在破洞上方,幽藍(lán)火焰在他周身跳動,眼神瘋狂而冰冷:“這就是……忘記過去的代價?不……這是讓我想起過去的‘禮物’!劍士,你成功了——你讓我想起了,我最該恨的是什么!”
他緩緩抬起手,幽藍(lán)火焰在掌心凝聚,形成一顆不斷膨脹的火球,那里面仿佛能看到無數(shù)族人的哀嚎和實驗室的冰冷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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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用你的血,來祭奠我失去的一切!”
索隆掙扎著從溝壑里爬起來,嘴角不斷涌出鮮血,肋骨斷了至少三根。但他看著燼那雙燃燒著仇恨火焰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這個男人,和他一樣,也曾失去過重要的東西。只是他選擇了用毀滅來掩蓋痛苦,而自己選擇了守護(hù)。
“恨嗎?”索隆擦掉嘴角的血,聲音沙啞卻堅定,“誰沒有恨過?但你的恨,找錯對象了。”
他重新握緊三刀,刀尖拄地,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你要燒盡一切?那我就斬斷你的火焰。為了那些被你燒過的人,也為了……你心里那個還沒完全死掉的‘神之一族’的孩子。”
燼的動作猛地一頓,幽藍(lán)的火焰微微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