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嘆了口氣,“這年頭年輕人都往文化宮、溜冰場跑,愿意聽我這老古董嘮嗑的沒幾個。我那混小子非要跟婆娘去滬市,臨走留下一句‘學這個有啥用’。”
他頓了頓,又笑起來,“你愿學就好,明天起咱定個規(guī)矩:你帶兩碟下酒菜,大爺教你辨瓷、識畫、聞墨香!”
何雨柱噌地站起來,袖口帶得茶缸子晃了晃,差點翻倒。他拍著胸脯說:“得嘞!明天準保給您捎醬牛肉來!再露一手蔥爆羊肉,準比國營食堂炒得香!”
關(guān)于山聽了,笑得煙袋鍋直顫:“你這小子吹牛皮不打草稿!現(xiàn)在這年月,別說醬牛肉,半兩葷油都金貴得跟金子似的。”
“哎您別小瞧傻柱!”何大清在旁邊嚼著花生米接話,眼角斜睨著關(guān)于山。
“咱爺倆在廚房混了幾十年,四九城各大飯莊子里,哪個灶頭上沒他師伯師叔?就說前門樓子‘會仙居’的劉師傅,昨天還捎話來,說給柱子留著半拉豬板油呢!”
何雨柱撓著后腦勺嘿嘿笑:“您別替我吹乎!不過要說門路……”
他瞥了眼何大清,見老爺子翹著腿裝模作樣吃花生,故意提高嗓門,“咱師伯在西城清真館當大師傅!
人家館子有上頭照應(yīng),能從草原直接進牛羊肉!不用票,給錢就能拿貨。職工還能少量買些拿回家!前兒我瞅見師伯往家搬整只的羊腿,那肉叫一個新鮮!”
何大清忽然咳嗽一聲,煙袋鍋子不輕不重敲在桌沿上:“別聽這混小子瞎咧咧!陳老哥那人穩(wěn)當,頂多能弄點牧民自己腌的肉干。”
“哎爸您別藏著掖著!”何雨柱湊過去,“陳師伯說的‘肉干’,指定就是整塊的羊腿肉!”
“所以才說有門路嘛!”何雨柱一拍大腿,“陳師伯那人好說話的很。您就等著,等我跟他套套近乎,弄個幾斤牛羊肉回來,給您做道清真手抓肉!不過……”
他瞅著何大清嘿嘿笑,“得勞您出面,陪陳師伯喝兩盅!”
何大清瞪了他一眼,卻把煙袋鍋子往四方桌上磕得山響:“小兔崽子,真要惹出麻煩,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關(guān)于山笑著搖頭,煙鍋子輕磕竹椅沿:“行,我就等著嘗你這大廚的手藝!不過丑話說前頭,要真弄不來……”
“放心!”何雨柱一拍大腿,震得八仙桌上的茶碗直晃,“要連這點能耐都沒有,我‘傻柱’這外號算白叫了!您瞅著,準保讓您啃上醬牛肉,喝上熱乎的羊肉湯!”
窗外槐樹葉沙沙響,何大清看著兒子胸脯拍得山響,嘴角翹了翹,又故意哼了聲:“吹牛皮不打草稿!真要砸了鍋,看你拿啥交代!”
蔡全無在旁添水時輕咳一聲,窗外槐樹葉撲棱棱落進窗臺。
關(guān)于山望著滿架器物,忽然從博古架最底層抽出一本油布包著的《格古要論》,塞到何雨柱懷里:“先把‘辨古’篇讀熟,過幾天考你‘柴窯無完器’是啥道理!”
時候不早了,三人起身告辭,何雨柱抱著書走出門。
關(guān)于山望著他的背影慢悠悠吧嗒起旱煙,煙鍋里的火星明滅間,輕輕說了句:“老輩人留下的東西,可不能斷在咱手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