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軋鋼廠被自行車鈴鐺聲喚醒,何雨柱剛拐進廠區,就聽見食堂方向傳來此起彼伏的吆喝聲。
青磚灰瓦的食堂大院里,十幾個壯小伙正圍著解放牌卡車卸魚,鐵皮盆碰撞聲、水花四濺聲混著人們的笑罵,把寂靜的廠區攪得熱氣騰騰。
桶里活蹦亂跳的草魚鱗片泛著銀白,魚尾甩起的水花濺在青石板上,轉眼又被踩成細碎的水痕。
“好你個傻柱!”食堂主任老吳踩著沾滿魚鱗的膠鞋沖過來,油漬斑斑的白圍裙下露出半截洗得發白的解放褲,脖頸處還沾著片魚鱗。
“這回你小子可立大功了!前進公社送來足足八千多斤魚,草魚肥得能壓彎秤桿,鰱魚活蹦亂跳的,那么多鐵桶都快裝不下了!”
他抹了把額頭的汗,笑得眼睛瞇成縫,“這下全廠職工能痛痛快快吃幾天魚了。”
這話剛說完,前進公社武裝部長張大民“咚”地從卡車駕駛室跳下來。
他穿著草綠色軍裝,腰間武裝帶扎得板板正正,解放鞋上還沾著新鮮的泥土。
“柱子!”他老遠就張開雙臂,軍帽下的臉曬得黢黑,眼角笑出深深的皺紋,“咱們又見面了!”
何雨柱趕忙迎上去握住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帆布手套蹭得沙沙響:“張叔,您怎么親自押車來了!這次可多虧前進公社支援。
廠里上下都得念您的好!您瞧這魚,條條膘肥體壯,咱們食堂的吳主任都樂開花了!”
張大民拍了拍他肩膀,軍用水壺在腰間晃蕩:“工農互助嘛!不過來之前周書記特意囑咐,公社工地正蓋辦公樓。
梁柱都等著鋼筋,門窗急缺鐵釘,實在急得火燒眉毛!你看廠里能不能先勻出兩車來?”
何雨柱撓了撓后腦勺:“我這就去找李廠問問!您先歇著,到食堂喝口熱茶!”
說著把自行車往車棚一鎖,工裝褲口袋里的鋁制飯盒撞出叮當響,快步往辦公樓跑去。
二樓廠長辦公室的紅漆木門虛掩著,何雨柱抬手敲門時,聽見里頭傳來鋼筆尖劃過稿紙的沙沙聲。
“進!”何雨柱推開門,屋里飄著淡淡的墨香和茶葉的清苦氣息,李副廠長正批閱文件。
“傻柱?我正想找你!”李副廠長眼睛笑得瞇起來,手指摩挲著紅木鎮紙。
“上次你給我的虎鞭酒,我老戰友喝了到處顯擺,現在一堆老戰友都找我要!”
他壓低聲音,身子前傾,“你手頭還有存貨不?”
何雨柱苦著臉搓了搓手:“李廠,您知道這玩意兒費功夫,虎骨得用酒泡足了月。
藥材還得我家老爺子照著祖傳方子配。要不您再等等?年前準能給您備齊幾壇!”
“行!”李副廠長靠回座椅,座椅發出吱呀一聲,“對了,你找我啥事?”
“差點忘了!”何雨柱一拍腦門,“前進公社張部長送魚來了,說工地缺鋼筋鐵釘,問您批的貨啥時候能發?人家蓋辦公樓工期緊,耽誤不得。”
李副廠長拉開抽屜,藍墨水鋼筆在信箋紙上龍飛鳳舞:“咱們軋鋼廠別的沒有,鋼筋管夠!你拿著條子去找倉庫老王,就說是我特批的。”
他突然想起什么,又摸出個牛皮信封塞過來。
信封邊角微微發皺,捏在手里沉甸甸、摸起來厚厚的,“這是我那老朋友的謝禮——糖票、面粉票、布票、全國糧票……還有手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