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抱著飯盒,鼻尖湊近狠狠吸了口香味。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頭問道:“爹,白家做壽不是中午的席面嘛,您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馬尾辮隨著問話一晃一晃,發(fā)梢掃過何大清沾著油漬的袖口。
何大清一屁股坐在門檻上,臉上還掛著意猶未盡的笑,揚起滿是老繭的大手比劃道:“嗨!七老太爺愣是拉住不讓走!
非說我煨的蟲草遼參有當年御膳房的味兒,拽著我從食材配伍聊到火功講究,生生扯了一下午宮廷菜譜!”
他說到這兒眼睛發(fā)亮,抓起腳邊的酒壇子拍了拍,紅綢被拍得簌簌作響,“你瞅瞅!
老人家臨走非得賞我這壇20年陳的蓮花白,說是窖藏的寶貝!都82歲的人了,耳不聾眼不花,腦子靈光著呢!”
“嚯!這么大歲數(shù)還這么有精神頭?”于莉湊過來,踮腳摸了摸酒壇上斑駁的金字,“這壇子往屋里一擺,夠咱四合院顯擺半年的!”
何大清得意地晃了晃腦袋,突然壓低聲音:“可不嘛!七老太爺拉著我的手說,整個北京城,就數(shù)我懂他這張?zhí)籼薜淖臁?/p>
何大清瞥了眼西屋緊閉的門,嘟囔道:“這混小子還在睡覺!得,今天晚飯我來掌勺,省得他起來又挑三揀四!”
說著擼起袖子就要往廚房鉆。
“爹!還是我來吧!您忙乎一整天,快歇著!”于莉搶前一步攔住人。
雨水眉眼彎成月牙,笑得清脆爽朗,揚手擺了擺:“哎喲,哪用這么麻煩!我哥中午包的野菜團子還剩半筐,餾一餾就能吃。
再把爹帶回來的菜熱一熱,這不就妥妥一頓飯了!”
于莉眼睛一亮,拍了下腦門:“對!我再做個雞蛋湯,滴兩滴香油,保準香!爹您就等著享福吧!”
說著挽起袖子往廚房跑,襯衫下擺被風掀起一角。
何大清看著倆丫頭忙活的背影,眼角笑出層層褶子,心里暖烘烘的。
他指了指東廂房,嗓門壓得低低的:“都去雨水屋吃飯!別在堂屋弄出動靜,吵醒那個臭小子又得鬧!”
三人端著飯菜魚貫進了雨水的東廂房。
老式八仙桌被擦得锃亮,昏黃的燈光把影子拉得老長。
于莉剛把飯盒放下,目光就被桌上嗡嗡作響的臺式電風扇牢牢吸住。
眼睛瞪得溜圓:“呀!雨水你屋里啥時候冒出來的電風扇?”
雨水把瓷碗往桌上一放,眉眼笑成月牙:“我哥今天下午新買的!嫂子你們屋里還有個大個頭的落地扇呢!”
她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湊近,“對了!他還抱回個收音機,說專門給你解悶用!”
于莉一聽,嘴角瞬間咧到耳根,伸手捏了把雨水的臉頰:“你哥這是要把咱們寵上天呢!”
說著,她踮腳摸了摸電風扇的金屬網(wǎng)罩,涼風撲在發(fā)燙的手背上,“得虧有這玩意兒,不然這三伏天熱得人難受!”
于莉轉回頭,眉眼帶笑地看向何大清:“爹,等柱子醒了,我們屋里的落地扇搬您那屋去唄,我們年輕人身子骨硬朗,熱點兒也扛得住!”
話音未落,何大清趕忙擺了擺手,臉上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