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家拆遷款的事之后,我沒再給父母打電話。不是不想打,是不敢打。我怕再聽到他們偏心的話,怕自己又忍不住掉眼淚。每天還是照常上班下班,只是心里總像壓著塊石頭,透不過氣。
公司最近接了個大項目,所有人都在加班。我負責(zé)整理數(shù)據(jù),每天要對著電腦核對幾百條信息。一開始我還能撐住,可連續(xù)加了一周班后,我就覺得身體不對勁了。每天早上起來頭都是昏的,吃飯也沒胃口,只想躺著。
這天早上,我起床的時候,感覺頭重得像灌了鉛。摸了摸額頭,燙得嚇人。我想請假休息,可一想到項目馬上要交,要是我請假,同事們的壓力就更大了。我咬了咬牙,找了片退燒藥吃了,又喝了杯熱水,硬撐著去了公司。
到了公司,我剛坐下,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眼前的電腦屏幕都在晃,字也看不清楚。我趴在桌子上,想歇一會兒,可沒過幾分鐘,同事小張就過來叫我:“曉姐,領(lǐng)導(dǎo)讓你把昨天整理的數(shù)據(jù)拿過去?!蔽覔沃雷诱酒饋?,剛走了兩步,腿一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躺在醫(yī)院的急診室里了。頭頂是白色的天花板,旁邊掛著輸液瓶,冰涼的液體順著針頭流進我的血管里。我動了動手指,感覺渾身沒力氣。一個穿白大褂的醫(yī)生走過來,問我:“你醒了?感覺怎么樣?”我嗓子干得發(fā)疼,說不出話,只能輕輕搖了搖頭。
醫(yī)生說:“你高燒到39度8,還引發(fā)了急性腸胃炎。要是再晚送過來,情況就危險了。你家里人呢?能聯(lián)系上嗎?”我心里一緊,想給丈夫打電話。我摸了摸口袋,手機不在身上。醫(yī)生說:“你的手機在護士站,我讓護士給你拿過來。”
很快,護士把手機遞給了我。我解開鎖,第一個就想打給丈夫。我們結(jié)婚三年,他在一家工廠做技術(shù)工,平時話不多,但對我還算不錯。我撥通了他的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我又打了一次,還是沒人接。我心里有點慌,又打了第三次,這次直接被掛斷了。
我盯著手機屏幕,眼淚又掉了下來。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為什么不接電話。這時候,醫(yī)生拿著一張繳費單走過來,說:“你需要先交五千塊錢住院費,還要做一些檢查。你盡快聯(lián)系家人過來吧,你現(xiàn)在的情況需要有人陪護?!?/p>
我接過繳費單,看著上面的數(shù)字,手又開始發(fā)抖。我這個月的工資剛交了房租,還剩下一千多塊錢,根本不夠交住院費。我想再給丈夫打電話,可又怕他還是不接。我猶豫了一會兒,又撥通了母親的電話。電話響了兩聲,母親接了。
我虛弱地說:“媽,我住院了,高燒快40度,醫(yī)生讓交五千塊錢住院費。我手里沒錢,您能不能先借我一點?”母親沉默了幾秒,說:“你怎么又住院了?是不是又亂吃東西了?家里哪有錢???你哥昨天剛交了買車的定金,手里也緊得很。你自己想辦法吧,我這邊還忙著呢。”
沒等我說話,母親就掛了電話。我握著手機,心里像被冰錐扎了一樣疼。我又撥通了父親的電話,結(jié)果跟母親一樣,他說家里沒錢,讓我自己解決。我看著空蕩蕩的急診室,周圍的病人都有家人陪著,只有我一個人,孤零零地躺著。
我想起以前,每次我生病,都是自己去醫(yī)院。結(jié)婚后,本以為有了依靠,可現(xiàn)在看來,還是我一個人。我翻遍了手機里的聯(lián)系人,不知道該給誰打電話。最后,我想到了同事小張。我們平時關(guān)系還不錯,我試著撥通了她的電話。
小張很快接了電話,聽我說了情況后,趕緊說:“曉姐,你別著急,我現(xiàn)在就過去。住院費我先幫你墊上,你好好躺著,別亂動?!睊炝穗娫?,我心里稍微踏實了一點。沒過半個小時,小張就來了,手里還拎著一個保溫桶。
她把住院費交了,又給我倒了杯熱水,說:“曉姐,你怎么不早點說???都燒這么嚴重了。我給你熬了點小米粥,你喝點墊墊肚子?!蔽铱粗垼蹨I忍不住掉了下來,說:“謝謝你,小張。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小張拍了拍我的手,說:“跟我客氣啥,咱們是同事,互相幫忙是應(yīng)該的?!?/p>
喝著熱粥,我心里稍微暖和了一點。我又給丈夫打了個電話,這次終于接通了。我問他剛才為什么不接電話,他說:“剛才在跟朋友喝酒,沒聽見。你怎么了?打電話這么急?!蔽倚睦镆粵觯f:“我住院了,高燒快40度,現(xiàn)在在急診室?!?/p>
丈夫愣了一下,說:“怎么突然住院了?你怎么不小心點?我現(xiàn)在走不開,朋友還在這兒呢。等會兒結(jié)束了我再過去看你?!蔽衣犃诉@話,心里更難受了,說:“不用了,你玩你的吧。我這邊有人照顧?!闭f完,我就掛了電話。
小張在旁邊看著我,嘆了口氣,說:“曉姐,你丈夫怎么這樣啊?你都住院了,他還想著喝酒。”我搖了搖頭,說:“他平時也挺忙的,可能真是走不開。”其實我心里知道,他就是不在乎我。要是換成他家里人住院,他肯定早就趕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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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醫(yī)生過來跟我說,我的情況需要住院觀察幾天,讓我去辦理住院手續(xù)。小張幫我辦了手續(xù),又幫我收拾了東西,直到晚上才走。臨走前,她還跟我說:“曉姐,有事你隨時給我打電話,別客氣?!?/p>
小張走后,病房里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我躺在病床上,看著輸液瓶里的液體一滴一滴往下掉,心里空蕩蕩的。我想起小時候,我感冒發(fā)燒,母親會坐在我床邊,給我擦額頭,給我熬姜湯??涩F(xiàn)在,我病得這么重,她卻連一句關(guān)心的話都沒有。
我又想起丈夫,結(jié)婚的時候他說會一輩子對我好,會永遠照顧我??涩F(xiàn)在,我住院了,他卻在跟朋友喝酒,連來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我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心寒。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往下掉。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累得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我好像看到母親和丈夫來看我了,他們給我?guī)Я撕枚嗪贸缘?,還坐在床邊陪我說話??傻任倚褋淼臅r候,病房里還是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原來,那只是個夢。
我摸了摸額頭,燒好像退了一點。我拿起手機,想看看有沒有人給我發(fā)消息。打開微信,只有小張發(fā)來的一條消息,問我有沒有好一點。我回復(fù)了她,說好多了,讓她放心。其他的人,包括父母和丈夫,都沒有給我發(fā)一條消息。
我看著手機屏幕,心里突然覺得很絕望。我在這個世界上,好像就是一個多余的人。父母不疼,丈夫不愛,只有一個同事愿意幫我。我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有什么意義。
就這樣,我在病床上躺了一夜。沒人來看我,沒人給我打電話。第二天早上,護士過來給我換藥的時候,問我:“你家里人還沒來啊?”我搖了搖頭,說:“他們忙,沒時間。”護士嘆了口氣,沒再說什么。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不能再指望別人了。我只能靠自己,才能活下去。我擦干眼淚,心里暗暗下定決心,等病好了,我一定要好好為自己活一次,再也不委屈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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