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鐘樓秘道與舊寺殘影（第1頁）

蘇曉棠的腳步在荒草間踉蹌了一下，晚風(fēng)卷著火藥味撲在臉上，混雜著手臂傷口滲出的血腥味，讓她的意識格外清醒。她攥緊手里的剪刀，方才剪斷藍線時的顫抖還殘留在指尖——那三分鐘的死寂，比與松本健一的纏斗更讓人窒息。

“靜安寺的地基埋在鐘樓下面？”林晚秋追上來，風(fēng)衣下擺掃過沾滿露水的野草，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我在津門待了五年，從沒聽過這說法。鐘樓是前清就有的建筑，靜安寺明明在老城區(qū)的另一端。”

沈青扶著受傷的小李跟在后面，喘著粗氣補充：“說不定是趙山河和松本故意混淆了位置。十年前靜安寺毀于戰(zhàn)火，當(dāng)年的圖紙早就沒了，誰也說不清原址到底在哪。松本特意在紙條上寫‘鐘樓之下’，說不定是個陷阱。”

蘇曉棠突然停下腳步，借著微弱的月光翻出懷里的老照片。燭光下模糊的“靜安寺”匾額此刻在月光中稍顯清晰，匾額右側(cè)的墻面上隱約有一道傾斜的刻痕——那痕跡她太熟悉了，鐘樓西側(cè)的墻體上也有一道幾乎一模一樣的斜痕，是光緒年間地震留下的印記。

“不是陷阱。”她指尖劃過照片上的刻痕，“鐘樓和靜安寺當(dāng)年是同一批工匠建造的，地震時都留下了相同的痕跡。只是后來城市擴建，靜安寺被圈進老城區(qū)，鐘樓卻成了市中心的地標(biāo)，久而久之，沒人再記得它們本是‘同根生’。”

話音剛落，身后突然傳來輕微的“咔嚓”聲，像是枯枝被踩斷的動靜。蘇曉棠瞬間按住腰間的匕首，側(cè)身躲到一棵老槐樹后，林晚秋和沈青也立刻散開，將受傷的同志護在中間。

月光從樹影間漏下來，照亮了草叢里的身影——是個穿著灰色短打的青年，手里攥著個布包，臉上滿是驚恐，看到蘇曉棠的槍口對準(zhǔn)自己，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別、別開槍！我是組織的人，老周讓我來送補給！”

沈青認出他是負責(zé)物資轉(zhuǎn)運的小馬，松了口氣收起槍：“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不知道這里剛打完仗？”

小馬捂著胸口喘勻氣，掀開布包露出里面的繃帶、消毒水和幾個冷硬的饅頭：“老周說你們這邊交火激烈，怕你們?nèi)蔽镔Y，讓我繞小路過來。剛在草叢里看到你們往鐘樓去，還以為是日軍的人。”他說著注意到蘇曉棠滲血的手臂，趕緊遞過消毒水，“蘇同志，你這傷口得好好處理，再感染就麻煩了。”

林晚秋立刻拉著蘇曉棠蹲到樹后，借著月光拆開滲血的繃帶。傷口邊緣已經(jīng)紅腫，子彈擦傷的皮肉翻卷著，沾著草屑和泥土。消毒水倒上去時，蘇曉棠的牙關(guān)緊咬，指節(jié)攥得發(fā)白，卻沒發(fā)出一絲痛哼，只是盯著小馬問：“老周有沒有說其他消息？比如松本的動向，或者九月初七有什么特殊日子？”

“特殊日子倒是沒有，不過城里最近多了不少穿黑色風(fēng)衣的人。”小馬蹲在旁邊幫忙遞繃帶，聲音壓得很低，“聽碼頭的兄弟說，這些人都是從上海來的，說是松本健一的直屬手下，手里都帶著新式武器。還有，日軍司令部昨天調(diào)了三車炸藥進市區(qū)，不知道要運去哪里。”

“三車炸藥？”沈青的聲音陡然拔高，又趕緊壓低，“備用火藥庫的炸藥已經(jīng)夠炸平半個津門了，他們還調(diào)炸藥做什么？”

蘇曉棠的目光落在遠處鐘樓的尖頂上，月光順著鐘樓的飛檐流淌下來，在地面投下巨大的陰影，像一只蟄伏的巨獸。她突然想起鐵皮盒里的物資清單，上面除了備用火藥庫的炸藥數(shù)量，還標(biāo)注著一行小字：“核心部件需從上海調(diào)運，九月初五抵津。”今天正是九月初五。

“松本要炸的不是聯(lián)絡(luò)點，是鐘樓本身。”她猛地站起來，繃帶還沒纏好的手臂晃了晃，“備用火藥庫的炸藥是幌子，用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他真正的目標(biāo)是鐘樓下面的東西，那三車炸藥，是用來毀掉整個鐘樓地基的。”

林晚秋剛纏好的繃帶瞬間被扯松，她盯著蘇曉棠：“毀掉鐘樓？他瘋了嗎？鐘樓在市中心，周圍全是商鋪和民居，一旦炸毀，至少要傷亡上千人。”

“這就是他要的‘驚喜’。”蘇曉棠將老照片塞回懷里，“制造恐慌，讓百姓覺得組織保護不了他們，只能依賴日軍。松本是情報部的特工，最擅長用這種手段瓦解人心。我們必須在九月初七前找到鐘樓下面的秘道，弄清楚他藏了什么。”

小馬突然想起什么，從布包里翻出一張揉皺的紙：“對了，老周讓我給你們帶這個，說是從檔案室找到的民國三年的津門地圖，上面標(biāo)著鐘樓的地下結(jié)構(gòu)。”

地圖是用桑皮紙繪制的，邊緣已經(jīng)泛黃發(fā)脆。蘇曉棠展開地圖，借著月光仔細查看——鐘樓的地基比想象中更深，地下有三道縱橫交錯的秘道，其中一道徑直通向西南方向，終點標(biāo)注著“靜安寺地宮”。地圖角落用紅筆寫著一行小字：“秘道入口在鐘樓第三層，需暗碼開啟。”

“第三層是日軍的警戒崗。”林晚秋的眉頭擰成疙瘩，“鐘樓一共五層，一、二層是雜物間，三層駐著日軍的巡邏隊，四、五層是鐘樓的機械室，由特高課直接看守。想進第三層，比闖日軍司令部還難。”

沈青摸了摸腰間的槍，槍膛里的子彈所剩無幾：“我們現(xiàn)在人手不足，武器也不夠，硬闖肯定不行。得想個辦法混進去，最好能找到內(nèi)應(yīng)。”

“內(nèi)應(yīng)倒是有一個。”蘇曉棠的目光落在地圖上的“機械室”三個字上，“鐘樓的守鐘人老陳，是組織的外圍成員。上個月我和他對接過一次情報，他說特高課最近對機械室查得很嚴(yán)，好像在里面藏了東西。”

小李靠在樹上休息了片刻，臉色稍緩：“我認識老陳，他早年是修鐘表的匠人，特高課因為沒人懂鐘樓的機械結(jié)構(gòu)，才留著他看守。不過他現(xiàn)在被日軍看得很緊，每天只能在一層和三層之間活動，想見他一面不容易。”

蘇曉棠將地圖折好塞進懷里，看了眼天色，東方已經(jīng)泛起魚肚白：“天亮后日軍的警戒會更松些。林晚秋，你和小馬先帶受傷的同志去蘆葦叢的隱蔽點，用聯(lián)絡(luò)器通知老周調(diào)些武器和人手過來，順便查一下松本的手下在城里的落腳點。沈青，你跟我去鐘樓附近踩點，想辦法和老陳接上頭。”

分配完任務(wù)，眾人在路口分開。蘇曉棠和沈青換了身洗得發(fā)白的粗布短打，將武器藏在衣襟夾層里，混在晨練的人群中朝著市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