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棠的棉鞋踩在積雪里,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剛才從劉三宅子里跑出來時,鞋底子被門檻刮破了個洞,雪水順著破洞滲進去,凍得她腳趾發(fā)麻。陳小滿走在她前面半步,手里緊緊攥著那把藏在竹筐底的短刀,時不時回頭看她一眼,眼神里滿是擔(dān)憂。
“蘇姐,你還行嗎?要不咱們歇會兒?”陳小滿的聲音壓得很低,呼出的白氣在雪夜里很快散成一團霧。他知道蘇曉棠胳膊上還有傷,剛才跑的時候,他看到她的繃帶又滲紅了,只是她一直沒說。
蘇曉棠搖了搖頭,把圍巾又往上拉了拉,遮住凍得發(fā)紫的嘴唇:“不能歇,得趕緊回根據(jù)地。劉三說明天早上辰時日軍就出發(fā),咱們得把消息提前報回去,讓大家有時間準備。”她的聲音有些發(fā)顫,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剛才劉三宅子里的那一幕——劉三那貪婪的眼神、偽軍舉槍時的兇相,還有外面突然響起的槍聲,每一個畫面都像針一樣扎在她心里。
兩人又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面出現(xiàn)了一片松樹林。陳小滿突然停下腳步,警惕地豎起耳朵:“蘇姐,你聽,好像有腳步聲。”
蘇曉棠立刻屏住呼吸,仔細聽了起來。果然,松樹林里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響,像是有人在雪地里走動,而且不止一個人。她心里一緊,拉著陳小滿躲到一棵粗壯的松樹后面,從懷里摸出那把之前江豚給她的手槍——這是她第一次帶槍執(zhí)行任務(wù),槍身冰涼的觸感讓她稍微冷靜了些。
腳步聲越來越近,借著雪光,蘇曉棠看到兩個人影從樹林里走出來。他們穿著黑色的衣服,臉上蒙著黑布,手里拿著短槍,走路的姿勢很輕,一看就是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
“是‘暗影’的人!”陳小滿壓低聲音,牙齒咬得咯咯響,“上次攻打縣城時,我見過他們,就是這種打扮!”
蘇曉棠的心沉了下去。幽靈雖然死了,但“暗影”小組的殘余成員還在,他們肯定是跟著自己和陳小滿來的,想把他們滅口,不讓消息傳回去。她悄悄把槍口對準最近的那個黑影,手指扣在扳機上,心里默默數(shù)著:一、二、三……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狼嚎,緊接著,又有幾聲狼嚎從不同方向傳來。那兩個“暗影”成員明顯愣了一下,停下腳步,警惕地朝著狼嚎的方向張望。
“蘇姐,是后山的狼!”陳小滿眼睛一亮,“這一帶冬天有狼出沒,他們怕狼!”
蘇曉棠立刻反應(yīng)過來,她朝著陳小滿使了個眼色,然后故意咳嗽了一聲,把手里的竹筐往地上一扔,里面的紅薯滾了出來,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那兩個“暗影”成員以為他們要逃跑,立刻舉槍朝著松樹這邊走來。蘇曉棠深吸一口氣,等他們走到離松樹只有幾步遠的時候,突然從樹后跳出來,朝著左邊的黑影開了一槍。“砰!”槍聲在雪夜里格外響亮,左邊的黑影應(yīng)聲倒地,右邊的黑影嚇了一跳,連忙舉槍反擊,但蘇曉棠已經(jīng)拉著陳小滿鉆進了松樹林。
“快!往樹林深處跑!”蘇曉棠大喊一聲,拉著陳小滿在松樹林里狂奔。松樹林里的積雪更深,樹枝上的雪時不時掉下來,砸在他們頭上,但他們顧不上這些,只知道拼命往前跑。后面的“暗影”成員在追,子彈“嗖嗖”地從他們身邊飛過,打在松樹上,濺起一片雪沫。
跑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前面出現(xiàn)了一條小河。河面結(jié)了冰,但冰層看起來不厚,上面覆蓋著一層雪。陳小滿停下腳步,著急地說:“蘇姐,河冰太薄,過不去!怎么辦?”
蘇曉棠回頭看了一眼,后面的黑影已經(jīng)追了上來,離他們只有幾十步遠了。她心里一橫,從懷里掏出那瓶蒙汗藥,撒在地上的積雪里,然后對陳小滿說:“你會滑冰嗎?咱們從冰面上過去,他們不敢追!”
陳小滿點了點頭:“我會!小時候經(jīng)常在這條河上滑冰!”
蘇曉棠立刻拉著陳小滿踏上冰面。冰面果然很滑,他們剛走了幾步,就聽到“咔嚓”一聲,冰面裂開了一道縫。陳小滿連忙拉住蘇曉棠,調(diào)整姿勢,慢慢地在冰面上滑行。后面的“暗影”成員追到河邊,看著薄薄的冰面,猶豫了一下,沒敢上來,只能站在河邊,朝著他們開槍。但他們離得越來越遠,子彈根本打不到。
過了河,兩人又跑了半個多時辰,終于看到了根據(jù)地的燈光。蘇曉棠心里一松,腿一軟,差點摔倒,陳小滿連忙扶住她:“蘇姐,咱們到了!”
江豚一直在根據(jù)地的門口等著,看到他們回來,立刻跑了過來。“曉棠!小滿!你們怎么樣?有沒有受傷?”他看到蘇曉棠胳膊上的繃帶滲滿了血,又看到她凍得發(fā)紫的臉,心里一陣心疼。
蘇曉棠搖了搖頭,喘著氣說:“江豚,我們拿到消息了……日軍明天早上辰時出發(fā),走‘一線天’……還有,‘暗影’的人跟著我們,想滅口,幸好遇到狼,我們才跑回來……”
江豚立刻把他們扶進議事廳。張團長、王隊長和李大叔都在,看到他們回來,都圍了上來。蘇曉棠喝了碗熱湯,緩過勁來,把在李家鎮(zhèn)的經(jīng)過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包括劉三的貪婪、偽軍的刁難,還有最后“暗影”成員的追殺。
“劉三雖然貪財,但他說的消息應(yīng)該是真的。”江豚皺著眉,手指在地圖上的“一線天”劃了個圈,“‘暗影’的人追殺你們,也從側(cè)面證明了這個消息的重要性——他們怕我們知道日軍的路線,提前設(shè)伏。”
張團長點了點頭:“明天早上辰時,還有不到十個時辰。咱們得趕緊布防。‘一線天’兩側(cè)是懸崖,中間只有一條窄路,日軍的坦克只能排成一列通過,這是他們的弱點。但咱們的炸藥不夠,只有不到十斤,怎么才能擋住他們的坦克?”
李大叔突然開口,他把胳膊上的繃帶又緊了緊,聲音有些沙啞:“我有辦法。‘一線天’的懸崖上有很多松動的碎石,咱們可以用‘石炮’。我年輕時在山里打獵,遇到熊瞎子,就用‘石炮’對付它們——找?guī)赘帜绢^,一頭固定在懸崖上,另一頭綁上大石頭,再用繩子拉住。等日軍的坦克過來,就砍斷繩子,讓大石頭滾下去,砸在坦克上。雖然不一定能把坦克砸壞,但肯定能把它們堵在窄路上,讓后面的日軍過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