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換鞋,門從外面打開了。是許也。宋明璟的動作停住,一顆心還沒等放回肚子里,就看到許也這一身狼狽樣子。他褲子和鞋全濕了,鞋子上還有粘的泥,白色的短袖濕了一半,后背衣服貼在身上。
宋明璟本就等得著急,又看到人這個樣子回來,開口語氣不由得硬了些:“你怎么弄的?四平八穩的路能走成這樣?”
雖是五月底,但晚上還是涼,許也本就不抗凍,沾了一身水,風再一吹,這會覺得冷。又不知道剮蹭到哪里了,身上好幾個地方火辣辣地疼。他本就受了委屈,又不講理地怨宋明璟不跟他一起回來。此時“罪魁禍首”還在理直氣壯地質問他。許也脾氣也上來,沒理會他,往屋里走。
宋明璟等他進來,先關上了門。接著又把他拽住,問他怎么弄的。可是宋明璟剛碰著他手臂,就聽許也“嘶”的一聲。把人拉到跟前,看到小臂蹭了長長一片,皮破了,傷口出了細細的血絲。
宋明璟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不是我摔得,有人推我。”許也悶悶地說。宋明璟先沒多問,幫著他避開傷口把短袖脫掉,到浴室放了熱水,讓他先去洗澡。渾身沾了臟水,不洗不行,在外邊叫風吹了,今晚怕是不好過。別的可以先放一放,先得把人處理好了。
交代了傷口盡量別沾水,但哪是這么容易的。更何況還不止手臂上這一處。
許也洗完出來,宋明璟先拿吹風機把頭發給他吹干了。算起來,上次他們這么親密已經是挺久之前了。許也有些不自在,宋明璟卻一點沒感覺似的。
許也只穿了條短褲,上身光著。他白,更顯得手臂上的擦傷駭人。宋明璟提前把醫藥箱拿出來,給他用碘伏擦了幾遍,破皮傷就這樣,出不了多少血,但是疼。擦完沒一會兒,又冒出來一層透明濃水。這會兒學校醫務室早關了,再說這個天氣,也不能把傷口包起來,晾著反而能好得快些。
許也這會兒洗完熱水澡,不那么冷了,才覺出痛來。皺著一張臉,也顧不上倆人之間的別扭。宋明璟幫他擦完這一處,要把東西收起來。他才又叫住他,支吾著說還有。
還有。宋明璟反應過來,低頭一看,另一道在小腿肚上,因為在背面,沒注意到。宋明璟讓許也轉過去,才看清了。一樣的擦傷,只不過小腿這邊的更深一些,面積更大點。宋明璟眸色一暗,拎著許也到床上去,讓他趴在那兒,又細致地給他擦藥。
“這次說吧,怎么弄的?誰推的你?”
許也趴在宋明璟床上,告狀似得,道:“我沒看見,他從后邊推我,就在水池那兒。”安城中學有好幾處水塘,水塘中間都修了步臺,可以過人。校長酷愛養魚,池子里又是錦鯉又是荷花,很好看。天天有很多學生打那兒過,從沒出過什么事。因在學校里,安全起見,池子不深,也就半米。
許也回來的晚了點,路上不剩幾個人,那人才出這種損招——都知道水不深,反正淹不死,讓人吃點小苦頭罷了。
宋明璟聽完就知道大概怎么回事了,許也能得罪幾個人。他心里有了數,得找補回來,面上倒也沒說什么。給許也擦完藥,又去把他書包整理了,包濕了,里面書倒還好,宋明璟撿著濕的部分用紙巾擦了,找了個自己的包裝進去。
許也的傷口晾得干了點,就從宋明璟床上下來,回到自己床上去。他小腿肚上有傷,不好平躺,只好趴著。趴著胳膊又不好放,折騰得一晚上沒睡好。
當然,這個寢室沒睡好的自然不止這一人,宋明璟一晚上也沒睡好。許也沾了水又吹風,加上天熱怕傷口發嚴,宋明璟一晚上悄悄起來看了三四次,確認沒有發燒才放心。
宋明璟也搞不懂自己。要劃清界限的是他,一顆心撲在人家身上的也是他。雖然說了那樣的話,但是自己都不敢數,沒人的時候偷偷把許也的親吻拿出來回味了多少次。許也聽懂了他的話,這學期不再粘著他,一次越界都沒有。令人警鈴大作的威脅沒有了,宋明璟卻一點沒感覺輕松。本以為知曉許也的心思,但幾次看到許也跟別的人也能說說笑笑,他甚至想撲上去問問對自己的感情到底一共有幾分。他不懂自己,他人格分裂,他變成占有欲爆棚的自私鬼,一面不想麻煩自己,一面想圈禁他人。
第2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