犼族喜食龍腦,根本是栽贓誣蔑之談,段九游信了,也緊張了,她的害怕和擔憂都被他看在眼里,也刺在心上。
帝疆說:“想要仁君,勤政殿上已經坐了一位,指望我懷柔天下,看錯人了?!?/p>
他一直沒有停止提醒段九游,他永遠不會成為她想要的那種人。
段九游被帝君說得啞口無言。
是啊,她既說信他,又那樣防著他,如此兩面三刀,兩頭討好,別說是帝疆,就是段九游自己也覺得厭惡。
她沒有帝疆那么坦蕩,不敢承認在某些時刻,她對他的情感是忌憚勝過信任,他太強了,強大到哪怕是此刻元神不全,都讓她預想到一場血雨腥風。
她想解釋,又覺無力,與其說她信任他,不如說她在嘗試信任他,這些話說出注定要引起不快,終是沉默下來。
兩人對面還站著食火獸呢,他們交談聲音不大,食火獸并未聽清兩人說了什么,只知道他們聊得不太愉快,它不想問他們為什么吵架,只想有人能解開它此刻的疑惑。
“不是說治病嗎?怎么給我洗了?把我打扮成這樣是要做什么?”
段九游嘆了口氣,說:“要帶你去相親,明天要去見一只很漂亮的吞水獸,你只有被人家看上了,才能治好自己的病?!?/p>
食火獸恍然大悟,抖著身上的毛說:“那不成問題?!?/p>
段九游沒想到食火獸是這么認為的,本來想反駁,又沒有開口的心情,只說:“你有這個自信就好。”
她不想理食火獸,轉頭看向另一側的帝疆,心里又是一聲嘆氣,輕聲對他道:“天不早了,咱們回去歇著吧。”
焰山的夜真冷,房門打開,撲面而來就是一股冷氣,兩人前后步入房中,段九游略快一步摸了摸被窩里的湯婆子,還是熱的,應該是弟子們回來后換過一次,這才放下心來。
兩人并排躺下,段九游在內,帝疆在外,段九游躺進被窩時刻意與帝疆拉開一些距離,在外頭呆久了,身上難免沾了寒氣,她自己不覺得冷,卻怕將他被子里的熱氣驅散了。
被窩里悄悄動作,她將靠近自己的湯婆子向他那邊推了推,動作小心翼翼,既怕他冷,又不想驚動他。
房里沒有掌燈,不知過了多久,寂靜里,段九游聽到一聲嘆息。
“離我那么遠做什么?”
身后被子一動,是帝疆側身過來抱住了她。
段九游身體微微一僵,半回身道:“我身上涼?!?/p>
他是最怕寒的,她擔心冷到他。帝疆摟著她沒說話,身上的熱氣透過兩人單薄的衣料滲透進來,似乎連兩人之前緊繃的關系也松弛下來。
原來人與人之間不止有語言,一個簡單的肢體動作,也能表達情感。
他也許在旁人眼里十惡不赦,但是希望她能信任他。
段九游輕輕地說:“太驍,我不該誤會你?!?/p>
他音調一貫低沉:“也不算誤會?!?/p>
一統天境本就是他必要完成之事,他是有過心軟,有過猶豫,但是并不代表他狠不下這個心。
他對段九游說:“就算沒有大礙山被襲,我也不可能會放過龍族。白宴行的議和書上寫著他的野心,他愿尊我為帝,自己卻不稱臣,我眼里不容沙子,怎會留他性命?既連他都不留,怎會在意他龍族百姓是死是活?”
帝疆音色獨特,有少年式的狂傲,也有掌權者的孤清。
這樣的帝疆被天境所有神族忌憚,有多少人畏懼他,便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