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阿弟回家來了。無論何人詢問,衛子夫都這樣作答,仿佛衛青一直生活在她們身邊,如今只是出門一趟歸來罷了。
衛子夫的善解人意更是讓衛青心里暖融融的很,步伐加快,恨不得早日見到三姐口中對自己期盼已久的阿母。
阿母,青弟回來了。
還未進入她們平日居住的屋子,衛子夫已經揚聲喊道,屋內,聽到三女的聲音,正在織布的衛媼愣了一下,忙停下手上的動作,高興地迎門而出。
是,是阿青吧。看著模樣清秀,和衛子夫站在一起,妥妥就是親姐弟模樣的少年,衛媼還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
阿母,是我,是阿青。衛青眼中暗藏著小心翼翼的期盼,這是他在鄭家對著血緣上的生父和兄弟不敢露出分毫的,因為那樣只可能招來一頓打罵和呵斥,但從衛媼這位只聽說卻從未見面的阿母身上,衛青輕易地就感受到了對自己的母愛之情。
好,好,你回來就好。像世間大部分的慈母一般,衛媼看著這個陌生的親生兒子,對方那和她熟悉的眉眼,讓衛媼一時間母愛更加泛濫,拉著衛青的手上下打量,一刻也不肯松開。
阿母,外面人來人往的,眼多口雜,咱們有什么事,回屋里慢慢說吧。衛子夫看了看周圍看熱鬧般翹首以盼的仆婢,對衛媼說道,同時拉著衛青就往屋里走,衛媼忙跟上。進屋后,還順便關上了門。
衛青跟著進了屋,原本他還不明白衛子夫為何一路上也不跟平陽侯府的仆婢們多說幾句,只是介紹自己是她的弟弟之后就再無話可說,而且他上門尋親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地方嗎?為什么一定要關門呢。
但是在見到和衛子夫一樣對他充滿善意的年輕女子,在對方對他說是自己二姊后,衛青明白了,只因為對方那已經略微顯懷的肚子,昭示著其孕婦的身份。
阿青,這是你二姊,她有了身子,所以不方便出門。衛媼沒好氣的看了一眼次女,給衛青介紹道。
你大兄、大姊和阿弟在侯府伺候公主和侯爺呢,回不來,你們晚點有機會再見面,這是你二姊少兒和三姊子夫,子夫你來的時候想必已經熟悉了,她被選為公主府的謳者,活計輕松的很,你二姊,哎衛媼沒有接著說下去,她嘆了口氣,看著衛少兒已經顯懷的肚子,眼中是曾經送走衛青時那般的無可奈何。
衛青根本不需要猜測,只看著眼前的一幕都知道發生了什么。
像當年阿母懷他一樣,這個初次見面的二姊只怕也和人有了私情,從而有了身孕,而且很有可能也和衛青一樣,那個讓二姊有孕的男人同樣不想負責。
或者說,這個時候的男歡女愛泛濫的很,很多男人和女人春風一度后根本不關心善后的問題,至于女人有了孩子后帶著孩子怎么生活,無法是兩種情況。
一是讓孩子隨母性,繼續做主家的奴仆,二則父家愿意撫養,將孩子帶回家中。
衛青從前以為自己是第二種情況,父親哪怕不喜歡自己,也不會把自己趕出家門,可是結果終歸是讓他失望了,當然這其中也有衛青再也受不了委屈和虐待的緣故,但他終究還是選擇回到阿母身邊,慶幸的是,衛青遇到了劉陵,他不用再當奴仆,而是成為了翁主的門客。
而自己的這個外甥呢?
未出生的孩子沒有話語權,衛青終歸只是孩子的舅父,這個孩子的未來終歸還是要他的父母來考慮,衛青無法多言置喙,只是看著二姊的肚子,不免同病相憐的嘆氣。
衛子夫已經用洗干凈的碗倒了茶水給衛青,對著衛媼皺了下眉頭,說道:阿母,阿青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和他說這些作甚,沒的煩心。
母子久別重逢不訴說骨肉親情吧,怎么還好意思吧煩心事也說出來,徒增煩惱。
哎,你說的對,是我想左了。衛媼忙把讓自己煩擾的事扔一邊,但是對著初次見面的兒子,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想了想,她把自己早在心中對衛青的打算說了出來。
阿青,你回來的剛好,前段時間平陽公主要從府內的下人中招收一批騎奴,我還怕你趕不及,就沒去舍人那給你報名,但阿母特意請舍人給你留一個位置,省得你來了府里沒有可靠的差事。衛媼好似得了天大的好處似的對衛青說道,那模樣,好似當初給舍人送錢時肉疼的人不是她似的,看的衛子夫和衛少兒兩人面面相覷,忍不住低下頭去,不去拆穿阿母的顏面。
不過她們的阿母原本就是這樣為兒女打算的極為妥帖的人,讓子夫去應聘府內的謳者,大兄和姐姐們也都是阿母疏通了關系才能在前院貴人面前伺候,在愛子之心上,阿母一直是一視同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