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
那是離別時才有的眷戀神情。
所以她究竟想干什么?
“小姐你去哪兒?”
錦月頭也不回:“影姑照顧好小桓,秋棠隨我走!”
……
還是這彎朦朧而寂靜的毛月亮,二更的天,四下靜寂,棲鳳臺檐下的燈火比平日多點了幾盞,燈紗換成了淺紅色。
鳳榻寬大,羅帳、床被今日下午才換的,華美精致。皇帝秦建璋側躺著閉目養神,龍鳳合鳴紋的緞被只蓋到他腰上,姜瑤蘭穿著一襲正紅的睡衣正為他溫柔捏肩。
“皇上,這個力道可以嗎?”姜瑤蘭溫柔笑問。
秦建璋人到中年,卻是一副殫精竭慮后的遲暮容顏,疲憊地哼哼了一聲,看也沒看姜瑤蘭一眼。“今日你仿佛活潑許多,和你姐姐瑤華,越發相似了。”他頓了頓,“朕還是喜歡你活潑些的樣子。”
姜瑤蘭的手驀地一僵,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笑,違背了內心,不笑,討人嫌棄。但思及今晚是最后一晚活于世間,她決定遵從內心,任笑容冷下去。
“皇上當真摯愛瑤華,只是皇上記錯了她的排行,她是妹妹,臣妾,才是姐姐。”
秦建璋眼睛倏爾一睜,幾絲不悅:“你還在為當年朕棄你而娶她責怪朕?事情都過去二十幾年了,你還耿耿于懷。”
當年旨意,賜婚給長女。
“臣妾不敢耿耿于懷,臣妾只嘆上天不垂憐,偏愛瑤華。”
“朕后來不是也娶你入宮了么。”秦建璋隱隱不悅。
入宮。姜瑤蘭心中一陣冷笑,娶這么一個美好字,在她身上,卻變成了一種敷衍,對姜家,和他自己的良心。
“陛下是娶了臣妾,不過卻不是因為寵愛臣妾,而是因為臣妾的母族,和您的良心……”
“放肆!”秦建璋喘著氣坐起來含著慍怒看來。
姜瑤蘭立刻如同二十多年前一樣卑微地曲著雙膝低著頭,用小心翼翼和溫順回應皇帝的憤怒。
這反應幾乎是本能、習慣,姜瑤蘭低下頭才不覺苦笑。自己這一輩子當真失敗透了。
許是所謂的良心起了歉疚,也許是他自感日薄西山、命不長矣為積福而溫和了態度,總之,秦建璋幽幽一嘆,揮揮手表示算了,又側躺下去。
“瑤華已經去了二十多年了,現在只剩我們倆還活著,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性格沒瑤華活潑討喜,但做事縝密細心,比她更聰慧,你也有你自己的長處,也不必老是過不去當年那個坎兒。”
他在軟枕上摩了摩臉,露出脖子。“繼續吧,雖然宮中奴才眾多,卻只有你最懂朕那些地方酸痛。”
姜瑤蘭聽了夸贊卻也并不開心,甚至隱隱冷笑。他將自己和奴才比。
他把瑤華當做星星、當做月亮,從不讓她給他揉按肩膀,怕她累、怕她手粗了,而自己,而自己……頂多算是個伺候他吃飯□□生子的高等奴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