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彌漫著醫院特有的消毒水氣味,混合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陽光。
王海鳴在云慧玲的攙扶下,腳步還有些虛浮,每一步都牽扯著尚未痊愈的筋骨隱隱作痛,他們穿過安靜的走廊,停在一間病房門前。門牌號清晰地標注著。
“就在這間。”云慧玲低聲說著,伸手就要去推門。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門把手的瞬間,一只纏著紗布的手卻輕輕按在了她的手臂上,阻止了她的動作。
“嗯?”云慧玲疑惑地轉頭看向王海鳴。
王海鳴臉上露出一絲促狹的笑意,豎起食指抵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眼神里閃著八卦的光芒:“噓——云姐,咱們這樣直接闖進去,難道是要當特大號電燈泡嗎?”
“電燈泡?”云慧玲頭頂幾乎要冒出實質性的問號,完全沒理解這個古怪的比喻。
王海鳴沒解釋,只是示意她別出聲,然后屏住呼吸,極其緩慢、小心地將那扇厚重的病房門推開了一條細小的縫隙。
門軸發出幾不可聞的“吱呀”聲。兩人湊近門縫,小心翼翼地朝里面望去。
病房內光線柔和。
只見唐墨淵半靠在病床上,身上纏滿了白色的繃帶,幾乎像個木乃伊,尤其是左眼位置,被厚厚的紗布覆蓋著,顯然是那天慘烈戰斗留下的印記。
他臉色依舊蒼白,帶著重傷后的虛弱。
而坐在他床邊的,正是歐陽婉寧。
她穿著一身素凈的衣裙,烏黑的長發柔順地垂在肩頭,神情專注而溫柔,她手里端著一只小巧的白瓷碗,碗里是冒著熱氣的金黃蛋粥。她正用一只小瓷勺,極其耐心地將粥舀起,放到自己唇邊,輕輕吹拂著,讓氤氳的熱氣散開,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珍寶,然后,她才將那勺溫度適宜的粥,小心翼翼地伸到唐墨淵的嘴邊。
唐墨淵最初似乎有些局促,下意識地微微偏頭,想要拒絕這份過分的體貼。
“其實……我自己來就行,我的右手又沒事,或者等王海鳴那家伙過來以后再讓他給我搞點吃的。”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重傷初愈的虛弱,更透著一股從未被人如此細致照顧過的窘迫——尤其對方還是歐陽家金尊玉貴的二小姐。
歐陽婉寧卻固執地舉著勺子,清澈的眼眸里帶著不容拒絕的堅持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
“沒關系的,唐哥哥。海鳴哥哥還沒醒,那天……那天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你們拼命。現在,就讓我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吧。”
她的聲音輕柔卻堅定,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你的右手……真的還能穩穩地握住勺子嗎?”她的目光落在他同樣被繃帶纏繞包裹、固定著夾板的右手上。
唐墨淵的目光落在自己纏滿繃帶的右臂上,嘗試性地動了動手指,果然牽動了傷口,帶來一陣悶痛。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妥協和……暖意。
‘算了,拗不過這小丫頭。’
他微微張開嘴,任由歐陽婉寧將那勺溫熱的蛋粥喂進嘴里,香甜軟糯的粥滑入喉嚨,帶來一絲暖意。
看到他妥協,歐陽婉寧的唇角彎起一個明媚的弧度,像春日里初綻的花朵,又舀起滿滿一勺,湊得更近了些,聲音帶著一絲哄勸的意味,像對待小朋友:“來,唐哥哥,再吃一口,啊——”
“啊?”唐墨淵顯然沒料到這“升級版”的喂食方式,瞬間鬧了個大紅臉,耳根都染上了可疑的粉色。
他下意識地掃視了一下安靜的病房,確認除了眼前這位固執的二小姐再無旁人,才像是破罐子破摔般,帶著幾分認命和不易察覺的縱容,再次張開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