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王廟的硝煙還未散盡,灼熱的金屬腥氣與香灰的焦糊味仍在鼻尖縈繞。梁山伯只覺得腳下的大地像活過來的巨蟒,劇烈地顛簸、開裂。祝英臺的手死死抓著他的胳膊,腕間的符文燙得驚人,赤紅的戰(zhàn)火紋路與青金的香樟木紋在她皮膚下瘋狂游走,仿佛在與大地的脈動共鳴。
“抓緊!”梁山伯喊道,聲音淹沒在根須破土的轟隆聲中。
是那棵樟樹幼苗!它褐色的根須如同覺醒的虬龍,裹挾著濕潤的泥土和破碎的青石板,從被裝甲車履帶犁出的深溝中狂暴地奔涌而出,目標明確地刺向西湖的方向。根須表面,岳飛的背嵬軍虛影尚未完全消散,他們的長槍虛指前方,槍尖上跳躍著星星點點的赤紅火星——那是淬煉自戰(zhàn)魂的火焰,此刻正被瘋長的木之根脈貪婪地吸收、承載、運輸。
梁山伯和祝英臺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裹挾著,幾乎是腳不沾地,沿著這條由憤怒、犧牲與庇護意志共同構(gòu)筑的地下洪流向前沖去。濕潤的泥土氣息撲面而來,其間混雜著西湖水特有的、帶著水草腥味的涼意。耳邊是根須撕裂土壤、掃過湖底淤泥的悶響,以及能量奔涌的低沉嗡鳴。視線所及,是高速掠過的、被根須攪動的黑暗地底,偶爾有深埋的古磚或破碎的瓷片在根須散發(fā)的微光中一閃而逝。
突然,前方豁然開朗!
冰涼的水汽瞬間包裹全身,刺目的天光讓梁山伯瞇起了眼。他們被巨木的根須猛地“吐”了出來,踉蹌著落在堅實的地面上。腳下是光滑微涼的青石板,露水浸濕了鞋面。
環(huán)顧四周,晨霧如被打濕的宣紙,低低地蒙在湖面上。小島浮在水中央,正是三潭印月。身后,那狂暴的根須正迅速沉入湖岸邊緣的水中,如同完成了使命的巨獸悄然退去,只留下湖岸泥土翻卷的新鮮痕跡和湖面一圈圈擴散的漣漪。根須消失處,水面下隱約還殘留著幾縷赤紅的微光,像未熄的余燼,緩緩沉向湖心深處,與那三個青玉雕琢般的石塔倒影遙遙相對。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被雨水徹底泡透的香樟木氣息,比岳王廟那棵幼苗散發(fā)出的更加古老、深沉,帶著一種穿透時光的涼意。梁山伯深吸一口氣,那氣息直鉆肺腑,瞬間勾起了記憶深處熟悉的悸動——良渚博物館那截千年樟木的氣息!
“湖底……”祝英臺低語,她的符文光芒未斂,此刻正與空氣中彌漫的木屬性能量發(fā)生著微妙的共鳴,綠光透過皮膚映在腳下的青石板上,隱約勾勒出半只振翅欲飛的蝴蝶輪廓。“它就在這里。”
梁山伯蹲在湖岸線的邊緣,指尖剛插進水里,就被那股熟悉的冰涼攥住
——
不是普通湖水的冷,是帶著草木腥氣的涼,像摸到了香樟樹皮深處的紋路。
你在找什么?
祝英臺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手里的礦泉水瓶上凝著細水珠,順著瓶身滾進她的袖口。她剛站定,腕間的符文就輕輕跳了一下,像有只小蟲子在皮膚下游走。
梁山伯抬頭時,睫毛上沾著的水霧落下來,在他眼下暈出一小片濕痕。魯班的香爐。
他的聲音里帶著點發(fā)顫的興奮,像個找到藏寶圖的孩子,夏朝那一世,他把抗遺忘木紋刻在爐底。你聞這湖水
——
他湊近水面深吸一口氣,有香樟木被雨水泡透的味道,和良渚博物館那截千年樟木的氣息一模一樣。它一定就在這湖底。
祝英臺順著他的目光望向湖中央,三個石塔如同青玉雕琢的筆架,塔身上的孔洞在霧中若隱若現(xiàn)。小時候聽爺爺說,這三潭是蘇東坡修的,可不是什么魯班的香爐呢。
她忽然輕聲道,指尖無意識地描摹著腕間符文,北宋元佑年間,他疏浚西湖,怕水草淤塞湖心,就立了這三座石塔當界標。每到中秋,塔心里點上燈,月光透過圓孔映在水里,能變出三十三個月亮呢。
說到這里,她忽然笑了,鎖骨處的蝴蝶疤痕泛出淡粉:爺爺總說,那些月亮不全是真的,有一半是湖里魚蝦看人間團圓,用鱗片拼出來的。
話音未落,腳尖突然傳來一陣細密的麻癢。低頭看去,湖面上的漣漪正以詭異的方式擴散
——
不是圓形的水紋,是交錯的直線與曲線,像有人用蘸了墨的筆在水面快速勾勒。那些紋路越來越密,漸漸織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網(wǎng)眼處泛著淡金色的光,與她腕間符文的綠光慢慢對齊。
墨姜。。。。。。
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鉆進耳朵,輕得像水草拂過腳踝。祝英臺猛地攥緊拳頭,符文瞬間燙起來,像被火炭烙了一下。她看見水面上的木紋里浮出個模糊的影子:穿粗布裙的女人蹲在湖邊,手指被三棱草的葉緣割出細口,血珠滴在草莖上,原本蔫掉的草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