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集團頂樓的玻璃幕墻外,瓢潑暴雨正以摧枯拉朽之勢沖刷著杭州城。豆大的雨點密集地砸在光潔的玻璃上,濺起無數細碎的水花,又迅速被后續的洪流沖刷而下,在幕墻上拖曳出千萬條蜿蜒的水痕。整座城市都被籠罩在一片混沌的銀灰色水霧中,遠處的高樓輪廓模糊成淡墨色的剪影,唯有少數霓虹在雨幕中暈開一片片迷離的光斑。
馬文才端坐于環形控制臺中央,這間占據整層頂樓的控制室采用了全透明設計,本是為了彰顯掌控全城的視野,此刻卻更像一個被暴雨囚禁的玻璃囚籠。他頸后那道幾不可見的接口泛著金屬特有的冷光,與膚色的銜接處呈現出細微的機械紋路
——
這是時空錢莊為
金性輔助者
量身定制的神經接駁端口,一根泛著幽藍冷光的數據線正從這里延伸而出,如同一條冰冷的蛇,纏繞著連接向對面的主屏幕。指尖觸到控制臺的瞬間,頸后接口突然傳來一陣微麻的刺痛,像有根細針在神經末梢輕輕挑動,他下意識地偏了偏頭,隨即用更冰冷的眼神壓下這絲異樣
——
蓐收說過,完美的代理人不該有多余的生理反應。
屏幕上,祝英臺腕間契約符文的能量曲線正呈現出詭異的暗紅色,像一條被捆縛在黃金囚籠中的赤蛇。那蛇身布滿細密的火焰紋路,每一次掙扎都讓符文邊緣泛起灼熱的光暈,卻始終無法突破由無數金色鎖鏈構成的網格。能量波動曲線在控制臺左側的儀表盤上跳動,穩定在
安全閾值
的
37%,這個數字像一道嘲諷的烙印,深深釘在屏幕角落。
五行相生,金能生水,水可涵木,
馬文才的指尖在冰涼的觸控面板上輕輕滑動,帶起一串淡金色的數據流。祝家莊的監控畫面隨之彈出,雨幕中的莊園燈火通明,祝英臺正被家族護衛
禮貌地
半請半押著走向黑色轎車。她白色的衣袖被雨水打濕,緊緊貼在手腕上,那道契約符文在布料下若隱若現,像一顆不甘蟄伏的火種。可惜啊,
他的聲音刻意壓低,試圖維持金屬般的平穩,頸后卻又傳來一陣熟悉的刺痛。這感覺很像七歲那年,偷偷拆開父親書房里那只刻著
字的舊木盒時,被突然闖入的管家用戒尺打在頸后的痛感
——
那是他最后一次接觸與
相關的物件。
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僵硬得如同齒輪卡殼,那些被蓐收從數據庫里刪除的記憶碎片突然冒出來:母親臨終前攥著他的手,說
馬家的金,是用來護人的;父親在祠堂里對著先祖牌位長跪,香爐里的煙圈模糊了他顫抖的肩膀。這些畫面像劣質的投影,在數據流的間隙閃回,讓他不得不加重指尖的力道,直到觸控板泛起刺痛的白光。在時空錢莊的規則里,這些鮮活的掙扎不過是數據庫里跳動的
資產波動
數值,但此刻祝英臺濕透的衣袖下,那道倔強的符文卻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視網膜發疼。
就在這時,屏幕上的赤蛇猛地昂起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