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無影燈突然發出電流過載的嗡鳴,光束在香爐殘片上折射出三棱鏡般的彩光。那些光譜里浮出細小的蟲豸,青綠色的軀體裹著青銅銹,順著光柱爬向燈座,所過之處留下木紋狀的蝕痕
——
像是有人用五千年前的樟木精油,在現代科技的視網膜上刻下警告。
鈦合金鉗的腐蝕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蜂窩狀細孔里滲出的金色黏液順著鉗臂爬動,在金屬表面蝕出螺旋狀的木紋。梁山伯湊近細看,發現那些紋路竟是夏朝魯班刻在香爐底座的防忘密碼,此刻正以物理形態吞噬著現代科技的冷硬。最細的一道紋路里嵌著半粒香樟籽,在黏液中發出噼啪的爆響,外殼裂開處涌出的白霧,在空氣中凝成
二字的篆體。
他的指尖剛觸到殘片,光譜分析儀的屏幕就爆出翠綠的火花。碳鏈重組的軌跡在空氣中凝成實體,像無數條青蛇鉆進通風管道,管壁瞬間布滿年輪狀的凸起。那些凸起里滲出琥珀色的液珠,落地時濺開成微型的歷史場景:夏朝的雨里混著青銅鑿子的叮當聲,魯班的鑿子每落下一次,就有三兩片香樟葉從液珠里飄出;唐朝的磚縫滲出李亞仙的血珠,在瓷磚上漫延成
字的輪廓;清朝的水紋裹著陶師兒的玉簪,簪尖劃破水面的剎那,整面墻的瓷磚突然滲出細密的水珠。
它們在求救。
祝英臺突然按住解剖臺邊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她腕間的符文藤蔓已與殘片的木紋纏成密網,淡金色的脈絡里能看見游動的光斑
——
那是被壓縮在殘片里的記憶在掙扎,試圖沖破這指甲蓋大小的囚籠。玻璃罩上的魯班像正揮動鑿子,每道鑿痕里都涌出香樟葉,葉背的密語在墻面投射出流動的篆字。木生土,土擋水
的筆畫間滾落下濕泥,亞仙草的種子落地即發,帶刺的根須順著瓷磚縫隙鉆進地底,實驗室的地面開始微微隆起,水泥下傳來類似骨骼摩擦的脆響。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溫度計指針突然瘋狂倒轉,紅色液柱撞向零下刻度的瞬間,通風管道深處傳來齒輪咬合的鈍響。那聲音并非來自單一源頭,而是無數生銹的金屬關節在同步轉動,帶著某種非人的韻律,讓管道壁上的木紋突然劇烈震顫,葉片狀的凸起紛紛蜷縮成防御姿態??看暗南阏僚柙酝蝗患w朝內側傾斜,根系在盆底抓出裂紋,泥土里滲出的水珠剛接觸空氣就凝成冰晶,在窗臺上拼出零碎的神族文字。
光譜分析儀的警報聲陡然尖銳?!居洃浨辶恪康男杉t彈窗里爬出細小的齒輪,在屏幕上拼出時空錢莊的徽記。72
小時倒計時的數字突然卡頓,個位數
的豎線被木紋撐裂,滲出淡金色的汁液
——
那是被篡改的記憶正在自我修復。而通風口的格柵已在嗡鳴中變形,鈦合金條被某種力量從內部頂成扭曲的弧線,邊緣滲出的銀白色冷卻液在接觸空氣的瞬間結晶,形成細小的鎖鏈狀冰紋。實驗室的燈光開始忽明忽暗,熒光燈管里的汞蒸氣竟凝結成微型的金屬蝴蝶,撞在管壁上發出玻璃碎裂般的輕響。
鈦合金在失效。
梁山伯扯斷分析儀的電源線,金屬插頭接觸到殘片黏液的瞬間,表面竟長出細密的根須。那些根須順著電線蔓延,在插座里開出白色的香樟花,電流通過花瓣時發出蜂鳴,實驗室的應急燈全部亮起綠光。
此時通風口的格柵終于崩裂,三股青銅色的霧氣裹挾著寒氣噴涌而出,落地時在瓷磚上蝕出三個不規則的圓坑。霧氣中緩緩站起三個金屬人影,他們的黑雨衣下擺還滴著液態的冷光,每一滴都在地面燒出
二字的灼痕。周圍的空氣仿佛被抽干,亞仙草的藤蔓突然停止生長,葉片背面的刺尖因低溫而泛出金屬光澤。防磁箱突然自己彈開,內壁的鉛板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木質化。香樟林的全息投影越來越清晰,墨姜編草繩的手指上還沾著黑魚精的黏液,那些黏液滴落在投影地面,竟在現實的瓷磚上燒出銅錢大小的紅痕
——
與祝英臺符文中央的木葉印記一模一樣。
清理者已展開攻擊,他們舉起手臂時,實驗室的氣壓突然驟升,解剖臺上的玻璃器皿接連炸裂,碎片在空中懸浮成鋒利的星群。最左側的清理者揮出三棱狀金屬刃,刃面反射的光線讓墻面的篆字瞬間褪色,所過之處的香樟根須化作齏粉,空氣中彌漫著類似記憶被焚燒的焦糊味。
祝英臺的符文突然劇烈灼痛。她看見記憶液體里浮出雷峰塔的剖面圖,香爐另一耳嵌在金系封印的裂縫中,周圍纏繞的水紋咒正在發光
——
那是白素貞的木屬性藥草與水屬性法術的結合,文檔里說
木能穿金,水可潤木。
中間的清理者突然開口,電子合成音讓實驗室的玻璃幕墻泛起漣漪:734
號壞賬,木屬性共鳴超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