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出去?!?/p>
這三個字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又冷又硬。
砸在新房里唯一那盞豆大的油燈燈光里,差點沒把這點暖色也給砸滅了。
而蘇小小,剛在這具同名同姓的身體里醒過來,手里還攥著半個硬得硌牙的窩窩頭,正發愣呢。
聽見這話,她慢悠悠掀了掀眼皮。
視線掠過這間家徒四壁、唯一能稱得上“紅”的只有桌上那對劣質蠟燭的“新房”,最后落在角落里那張破木板床上。
床上倚著一個男人。
哪怕蓋著半舊不新的薄被,也能看出身形高挑挺拔的底子。
可這會兒,他臉色白得像紙,嘴唇沒半點血色,一雙眼窩子深得像兩口枯井,死氣沉沉里透著股子拒人千里的狠勁。
這就是她名義上的丈夫,謝無戈。
曾經是鎮守邊疆的一名將軍,如今……是個在戰場上傷了脊柱,據說再也站不起來的廢人。
而她,就是謝家傾家蕩產、死馬當活馬醫,“娶”回來沖喜的。
謝家原本也算邊城殷實人家,可謝無戈重傷退役,謝老爹一年前戰死沙場的撫恤金,幾乎全填了給他請醫問藥的窟窿。
如今,真是窮得叮當響,連這沖喜的儀式,都簡陋得像一場笑話。
“聽見沒有?滾。”
謝無戈見她不動,眉頭蹙起,那厭煩幾乎凝成實質。
蘇小小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穿越過來折騰大半天,原主估計也沒吃啥東西,前胸貼后背的。
她沒理他,反而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從自己那身同樣寒酸的紅嫁衣袖袋里,又掏了掏。
掏出一個更硬的窩窩頭,還有一小塊用油紙包著、黑乎乎的咸菜疙瘩。
然后,她在謝無戈冰冷又帶著點錯愕的注視下,“咔嚓”一口,極其用力地啃在了窩窩頭上。
聲音在寂靜的新房里格外清晰。
她嚼得費勁,腮幫子一鼓一鼓,像只存糧的倉鼠。
好不容易咽下去,才抬眼看向床那邊,語氣平平,還帶著點嚼東西的含糊:“閉嘴。等我吃飽了,再收拾你?!?/p>
謝無戈:“……”
他活這么大,從沒見過這陣仗,也從沒聽過這話。那雙死氣沉沉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實打實的“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