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配完任務,眾人在路口分開。蘇曉棠和沈青換了身洗得發白的粗布短打,將武器藏在衣襟夾層里,混在晨練的人群中朝著市中心走去。
鐘樓此刻已經蘇醒,晨霧中傳來渾厚的鐘聲,一下下敲在人心上。鐘樓周圍拉起了鐵絲網,鐵絲網外站著兩個日軍守衛,背著三八大蓋,目光警惕地掃視著來往行人。鐵絲網內的空地上,幾個穿著黑色風衣的人正在巡邏,腰間的手槍輪廓在晨光中若隱若現——正是小馬說的上海來的特工。
“看到沒,第三層的窗口有槍口?!鄙蚯嘤酶觳仓馀隽伺鎏K曉棠,示意她看鐘樓西側,“至少有兩個守衛,每隔十分鐘換一次崗。機械室的窗戶在第五層,關得嚴嚴實實,看不到里面的情況?!?/p>
蘇曉棠的目光落在鐘樓一層的側門上,那里掛著“維修禁止入內”的木牌,一個穿著藍色工裝的老人正蹲在門口修鎖——正是老陳。他的動作很慢,時不時抬頭看向鐵絲網外,眼神里藏著焦慮。
“得引開守衛。”蘇曉棠低聲說,“你去對面的包子鋪買兩個饅頭,故意把錢掉在鐵絲網邊,吸引守衛的注意力。我趁機過去和老陳說話,記住,最多三十秒,一旦有異常立刻撤退。”
沈青點頭,轉身朝著包子鋪走去。蘇曉棠則裝作看熱鬧的路人,慢慢挪到鐵絲網附近,目光落在老陳手里的鎖上——那鎖是特制的銅鎖,鎖芯的花紋和趙山河鐵皮盒上的鎖一模一樣,顯然是特高課統一配備的。
很快,沈青在鐵絲網邊“哎呀”一聲,銅錢撒了一地。兩個日軍守衛立刻走過來呵斥,沈青一邊道歉一邊蹲在地上撿錢,故意把銅錢滾到守衛腳邊,拖延時間。
“鎖芯卡了,得用煤油潤一下?!碧K曉棠趁機對著老陳開口,聲音壓得極低,用的是組織內部的暗號,“上次你說的‘零件’,還在機械室嗎?”
老陳的手頓了一下,繼續修鎖,嘴唇不動地回應:“不在了,三天前被‘上海來的客人’拿走了。他們在地下三層開了個新入口,每天都有人往里面搬東西。”
“入口怎么開?”蘇曉棠追問,眼角的余光瞥見巡邏的黑衣特工正朝著這邊走來。
“第三層的銅鐘后面,有個暗格,按‘子、丑、寅’的順序轉三次?!崩详悓⒁话研°~鑰匙塞進鎖孔,輕輕一轉,鎖“咔嗒”一聲開了,“但里面有紅外警報,松本的人裝了新式設備?!?/p>
“謝了。”蘇曉棠剛要轉身,黑衣特工已經走到了鐵絲網邊,盯著她問:“你在這里干什么?”
“看修鎖呢,我家的鎖也壞了,想問問老師傅能不能修?!碧K曉棠裝作怯懦的樣子,往后退了兩步,正好和撿完錢的沈青撞在一起。
沈青立刻順勢扶住她,對著特工陪笑:“不好意思,我媳婦不懂事,打擾了?!闭f著拉著蘇曉棠就走。
黑衣特工盯著兩人的背影看了半天,直到另一個巡邏的特工過來喊他,才轉身離開。蘇曉棠和沈青走出兩條街,才敢放慢腳步,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地下三層?”沈青喘著氣,“地圖上只標到地下二層,看來松本后來又挖了新秘道。紅外警報是什么東西?”
“是日軍最新的警戒設備,靠紅外線感應人體溫度,一旦被擋住就會觸發警報?!碧K曉棠解釋,“潛伏培訓時提到過,這種設備怕強磁場,只要有磁鐵就能干擾信號。但特高課肯定會在附近布置守衛,就算干擾了警報,也躲不過人的眼睛?!?/p>
兩人走到僻靜的巷口,剛要商量下一步計劃,巷子里突然沖出一個人,一把抓住蘇曉棠的胳膊。蘇曉棠下意識地要拔匕首,看清來人的臉后立刻停住——是老周派來的聯絡員小趙,臉色慘白,懷里抱著個鼓鼓的布包。
“蘇同志,不好了!”小趙的聲音帶著哭腔,“林晚秋姐他們在蘆葦叢被偷襲了!小馬和兩個受傷的同志犧牲了,林晚秋姐帶著剩下的人躲進了廢棄的磚窯,日軍正圍著磚窯打呢!”
蘇曉棠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銅鑰匙差點掉在地上:“怎么會被偷襲?蘆葦叢是我們的秘密據點,除了組織的人沒人知道?!?/p>
“是內鬼!”小趙從布包里掏出個染血的對講機,“這是從犧牲的同志身上找到的,里面有特高課的監聽頻率。肯定是有人把據點的位置泄露給了松本!”
沈青一拳砸在墻上,咬牙切齒:“趙山河的余黨?還是組織內部出了問題?”
“現在不是查內鬼的時候?!碧K曉棠立刻做出決定,“你立刻去鐘樓找老陳,讓他想辦法拖延日軍,比如故意弄壞鐘樓的機械,讓他們不得不停工檢修。我去磚窯支援林晚秋,最多兩個時辰,我一定趕回來和你匯合。”
她從懷里掏出地圖塞給小趙,又把僅有的幾顆子彈留給沈青:“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暴露身份,暗格的密碼和紅外警報的事,暫時別告訴任何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