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痛太真實(shí)了,像自己的骨頭正被一寸寸敲碎,又被滾燙的血重新粘合。
祝英臺(tái)聽見骨頭碎裂的脆響。那聲音很近,仿佛就響在她耳邊。賤蹄子!
尖利的女聲裹著唾沫星子砸過來,她看見自己(或者說李亞仙)被按在冰冷的磚窯地上,青灰色的磚坯堆得像座小山,每塊磚都帶著窯火的余溫。有只穿著錦靴的腳狠狠踹在她心口,她咳出的血濺在最近的那塊磚上,燙得磚面
地冒起白煙。鄭元和撲過來時(shí)帶倒了半垛磚坯,他的血滴在同一塊磚上,與她的血融在一起,順著磚面的細(xì)孔往下滲,在磚心凝成朵暗紅色的花。記住這疼。。。
有個(gè)聲音在她靈魂深處嘶吼,記住這火。。。
砸開那鎖!
她猛地吸氣,卻像吞了口滾燙的鐵水,喉嚨里火燒火燎的疼。
嘩
——
雨珠突然從半空砸下來,砸在傘上、碑上、他們臉上,濺起的水花迷了眼。祝英臺(tái)踉蹌著后退,白裙掃過墓前的野草,帶起一串泥水,裙角瞬間染成了深褐。梁山伯伸手扶她時(shí),看見她指尖沾著點(diǎn)磚灰,灰里竟裹著絲暗紅,像干了的血
——
他突然想起博物館里那卷《錢塘異聞錄》,泛黃的紙頁上
血入磚髓
四個(gè)字,此刻正燙得他眼睛發(fā)疼。
那塊磚上的光暈已經(jīng)褪了,只留道簪尖似的凹痕,雨珠落在凹痕里,順著紋路滾下來,在磚底積成小小的血珠
——
不,是雨水折射了天光,偏巧映出那樣的顏色。可祝英臺(tái)知道不是,腕間的符文還在發(fā)燙,像有塊燒紅的烙鐵貼在皮膚上,提醒她剛才那一切不是幻夢(mèng)。
鄭元和,李亞仙。
梁山伯的聲音帶著水汽的沙啞,他蹲下身時(shí),傘沿的水滴滴在磚縫里,驚起幾只藏在青苔下的潮蟲。指尖碾過磚縫里的泥,鐵銹味混著血腥氣直沖鼻腔,比剛才濃烈了十倍。他想起那卷殘頁上被蟲蛀得殘缺的句子:土承血火,其志不滅——
原來所謂的
,是這樣滾燙又沉重的東西,壓得人喘不過氣。
這時(shí),左前方傳來紙張散落的嘩啦聲。穿灰雨衣的人正蹲在地上撿文件,雨帽滑到肩頭,露出的頭發(fā)粘在頸后,水珠順著發(fā)梢滴進(jìn)衣領(lǐng)。有張紙被風(fēng)吹到梁山伯腳邊,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