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級通緝令生效
——”
馬文才的聲音順著地宮通風口灌進來,帶著金屬摩擦的質感,像生銹的鐵片在互相刮擦,又裹著某種居高臨下的冰冷。祝英臺猛地抬頭,正看見穹頂磚石的縫隙里滲出無數銀色數據流,在半空織成一張金色網羅,網眼越來越密,正緩緩向下壓來。地面突然劇烈震動,塔頂傳來青銅鎖鏈絞動的巨響,那是馬文才調動的神族機械臂,正試圖將整座雷峰塔熔成一灘金汁,將這里的一切都徹底埋葬。
“讓他們看看火的真意。”
祝英臺將孝娥金板狠狠按在帛書堆里。金板上
“莫須有”
三字突然崩裂,化作三滴赤金熔液,滴落在卷軸上。原本幽藍的火焰瞬間轉為熾烈的赤紅,火焰高度瞬間暴漲,形成一道旋轉的火柱,裹著岳家軍戰陣的虛影沖出地宮,順著杭州城的電網狂奔
——
地鐵軌道里的第三軌突然迸發刺眼的火星,將電子屏上
“通緝祝英臺、梁山伯”
的字樣燒成灰燼;外賣機器人胸口的液晶屏滲出黑煙,流出的數據流在地面匯成
“精忠報國”
四個火字,灼燒著過往行人的眼睛;錢塘江對岸的祝氏大廈外墻,那些
“陰德銀行戰略合作”
的金字招牌正在高溫中熔化,金液順著玻璃幕墻緩緩流下,像神族為自己犯下的罪孽流下的眼淚。
馬文才被能量反噬掀翻在地時,后背撞碎的金匾碎片里,突然滾出幾枚記憶硬幣。其中一枚在地上滾動時,映出他母親臨終的臉
——
她正用染血的手指在他掌心畫著纏枝蓮,那是祝家血脈獨有的符文,此刻竟與祝英臺腕間的紋路產生了強烈的共鳴。他心口的青銅鎖芯突然毫無征兆地反轉,露出里面嵌著的半片香樟木,那是當年祝公遠偷偷給他種下的木屬性種子,此刻正在熊熊火焰里抽出嫩綠的新芽,帶著不屈的生機。
地宮深處,梁山伯展開最后一卷帛書。血書末尾的良渚木紋突然活了過來,像有了生命般順著他腕間的拓片繩結瘋長,與雷峰塔石壁上的水紋交織成一條青金色光路。那是白素貞當年用指甲一點一點刻在磚縫里的逃生水道圖,圖中三潭印月湖底的漩渦正在發光,與岳家軍暗渠連成的圓環突然開始轉動,轉出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的完美閉環,五行相生,生生不息。
“該讓木生火了。”
祝英臺掌心按在潮濕的磚墻上,孝娥金板殘留的溫度正順著石縫一點點往下滲。她腕間纏枝蓮符文游走之處,墻根下枯死的青苔突然爆出點點火星,地宮角落堆積的枯葉被無形的力量卷起,在空中形成焦褐色的漩渦。那些旋轉的火焰里浮出無數張臉
——
有夏朝墨姜編草繩時布滿老繭的手,有唐朝李亞仙染血的銀簪在火光中閃爍,有清朝陶師兒投湖時飄起的白茉莉在火中綻放,最后,所有的影像都定格在梁山伯掌心那道與魯班香爐產生共鳴的木紋上。
塔頂傳來青銅鎖鏈崩裂的巨響,像天神的怒吼,又像枷鎖破碎的歡呼。馬文才的私人艦隊正在空中墜落,艦腹垂下的鎖鏈在半空被火焰燒成通紅的細繩,隨即寸寸斷裂。而在地宮磚縫里,八百岳家軍的槍尖穿透時空的壁壘,在雷峰塔的倒影中燒出一只振翅欲飛的青銅蝶。蝶翅上的紋路一半是良渚玉琮的螺旋,一半是岳飛槍桿的纏繩,它振翅時帶起的風,吹得整座杭州城的青銅齒輪都改變了轉動的方向,仿佛一個被扭曲了八百年的時空,終于要回到它應有的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