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
字,筆畫里還沾著青金色的汁液。
袖中的青銅匕首硌得他小臂生疼。那是神族給的
“熔斷器”,設(shè)計圖上標(biāo)注著
“刺入祝英臺心口三寸,可瞬間中和木火屬性”。可當(dāng)他摸到冰涼的刀柄時,腦子里突然閃過祝英臺十五歲那年的模樣
——
她穿著鵝黃裙裾從香樟樹下跑過,發(fā)間別著朵樟花,看見他時突然駐足,裙擺掃過地面的影子,像只振翅欲飛的蝴蝶。那時她的笑里帶著樟葉的清香,比神族實驗室里所有的合成香氣都要鮮活。
“清除目標(biāo)。”
他對著麥克風(fēng)低吼,聲音卻抖得不成樣子。屏幕里的祝英臺忽然站直了身體,梁山伯扶著她的肩,她望著天幕上旋轉(zhuǎn)的五行陣圖,突然笑了,血珠從嘴角滑落,在下巴上凝成顆掛著嫩芽的血鉆。“它們不是要吞噬彼此。。。”
她的聲音透過屏幕傳來,帶著穿透金屬的力量,“是要長成同一片森林啊。”
那些從她血里長出的樟樹苗正在瘋狂拔高,樹干交織著伸向天空,轉(zhuǎn)眼間竟在香樟林上空織成片翠綠的網(wǎng),把高維賬簿的青銅輪廓都遮去了大半。
高維賬簿的警報聲突然變調(diào),像是被什么東西卡住了喉嚨。云層里的青銅書頁開始卷曲,某幾頁甚至滲出深褐色的汁液,像被樟木的濃漿浸透。金鎖突然迸出裂紋,青金色的光從裂縫里涌出來,在馬文才胸口烙出個模糊的木紋,那紋路竟與樟樹苗的根系如出一轍。監(jiān)控屏徹底黑屏前,他看見祝英臺血珠里的樟籽發(fā)出了嫩芽,嫩芽頂端頂著顆晶瑩的露珠,露珠里映出個模糊的人影
——
那是他自己,正蹲在七歲那年的香樟樹下,小心翼翼地把祝英臺掉落的樟花撿進玻璃瓶,花瓣上的晨露滾進瓶里,像滴沒敢落下的淚。
“系統(tǒng)錯誤。。。”
他捂住發(fā)燙的胸口,第一次發(fā)現(xiàn)那些被稱為
“冗余”
的情感,原來早就在他血脈里扎了根。屏幕最后跳出
“樹要活了”
四個字,字跡帶著青金色的暖意,像剛從樟樹上剝下的樹皮。他握著匕首的手微微顫抖,突然分不清,這把刀該刺向祝英臺心口那團蓬勃的木火,還是先砸碎這副被神族格式化過、早已生銹的軀殼。
香樟林里,祝英臺后背的蝴蝶印記突然展翅,青銅色的翅膀掃過樟樹苗的頂端,整片林子的葉片同時震顫,發(fā)出潮水般的聲響。梁山伯望著她眼角的樟花,忽然明白那些所謂的五行融合之痛,或許從來不是吞噬,而是喚醒
——
喚醒那些被時光掩埋的根,那些在血脈里流轉(zhuǎn)的念,那些本該共生共長的光。而遠(yuǎn)處的監(jiān)控室里,某顆被金鎖鎖了十幾年的心,正隨著樟林的震顫,發(fā)出第一聲破土的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