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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密麻麻的青銅齒輪咬合著、高速轉動著,發出冰冷的、精密的聲響。齒輪上蝕刻的神族符文泛著幽光,散發著時空錢莊特有的、篡改歷史、禁錮靈魂的冰冷氣息,像一張無形的巨網,將岳飛的戰魂牢牢困在其中,讓他永世不得安寧。
“英臺!”
梁山伯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被火焰灼燒的痛楚和沉重如枷鎖的使命感,掌心的金印發出熾熱卻微弱的光芒,像狂風暴雨中即將熄滅的燭火,“火!燒穿它!”
幾乎在他喊出的同時,祝英臺腕間的契約符文猛地爆發出刺目的金光,那光芒卻帶著令人心悸的冰冷,仿佛是用她的生命力點燃的。劇烈的灼痛讓她悶哼一聲,身體劇烈搖晃,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一縷烏黑的發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光澤,化作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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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火屬性力量被強行催動到極致,生命本源被急速抽取的代價,每一寸光芒的綻放,都伴隨著她骨髓里滲出的、生命被啃噬的鈍痛。
她死死咬住嘴唇,嘗到血腥味,視線卻死死鎖定跪像內部暴露的齒輪核心。岳王廟香爐中,那點承載著百姓祈愿與憤怒的殘存香火,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絕望,猛地竄起一道赤紅火焰!那火焰并非溫暖,而是帶著無盡悲憤與不甘的業火,無視傾盆暴雨,精準地鉆入跪像裂口,撲向那冰冷的青銅齒輪。
“滋啦
——!咔!咔咔!”
刺耳的金屬熔化聲響起,青銅齒輪在業火中扭曲、變形,蝕刻的符文發出凄厲的哀鳴,如同被灼燒的靈魂。業火交易所里,734
號壞賬的墨色蝴蝶虛影瘋狂掙扎,翅膀邊緣燃起的紅光中,仿佛透出無數被囚禁靈魂的痛苦嘶吼。
熱浪從裂口噴涌而出,卻被冰冷的雨幕瞬間壓制,化作彌漫的白霧,將岳王廟籠罩在一片朦朧的、詭異的死寂中。在這白霧與紅光交織的昏暗里,四個由戰魂與不屈意志凝聚而成的赤紅大字,艱難地顯現在岳王廟上空:
“還!我!河!山!”
每一個字都帶著泣血的悲憤,在暴雨中微微顫抖,仿佛隨時會被這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吞噬。它們亮得刺眼,卻驅不散壓在頭頂的烏云,反而襯得周圍的天地更加沉郁,更加死寂,仿佛連這驚天的吶喊,都只能在這無邊的壓抑中徒勞地回蕩。
“混賬!”
一聲氣急敗壞的厲喝穿透雨幕,馬文才不知何時出現在廟門口,昂貴的西裝被雨水泡得皺巴巴的,頭發狼狽地貼在額前,眼神中除了憤怒,更多的是一種貓捉老鼠被打擾的、殘忍的戲謔。他胸口的金領針閃爍著不祥的光芒,試圖壓制那四個赤紅的大字,卻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改變什么?不過是讓自己死得更慘!動力泉會將你們的靈魂碾成齏粉,時空錢莊會抹去你們存在過的一切痕跡!”
他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冰錐,刺破雨幕,凍結了空氣中最后一絲微弱的暖意。
梁山伯緩緩收回按在跪像上的手,掌心的金印依舊滾燙,卻無法驅散他心中的寒意。他看著身邊因力量透支而搖搖欲墜的祝英臺,看著她鬢角那縷刺眼的霜白,再望向空中那四個在暴雨中艱難維持的赤紅大字,一股深沉的無力感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戰魂已燃,淬火之金已成,可這跨越八百年的業火,真的能燒穿這由神族規則、時空錢莊構筑的冰冷枷鎖嗎?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們已經點燃了自己,哪怕最終只會化為灰燼,也只能在這片無邊的壓抑與黑暗中,發出這微弱卻決絕的光。
良渚祭壇的方向,傳來一聲低沉的嗡鳴,像是沉睡的巨獸被驚醒,卻又迅速沉寂下去,被更洶涌的雨聲吞沒,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只留下更深的壓抑與不安,籠罩著這座風雨飄搖的岳王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