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修!維修!各位游客請注意!”
女聲像生銹的剪刀,“咔嚓”
一聲剪斷了殿里的凝重。穿藏青色導游制服的女人舉著擴音喇叭擠過來,制服的領口別著銀色徽章,熨得沒有一絲褶皺,可那笑容卻像畫上去的,嘴角翹著,眼里卻沒半點暖意。她的喇叭對準青煙人形,聲波從擴音器里滾出來時,竟帶著細碎的銀線
——
那是數據流凝成的針,密密麻麻扎向人形的胸口。
“秦檜跪像因年代久遠,正在進行必要的維護保養,存在安全隱患!請各位游客移步孝娥殿或正殿參觀,不要在此聚集!謝謝配合!”
青煙人形猛地晃了晃。那些銀線刺中的地方,青煙開始潰散,像被戳破的紙人。長槍的熾白光芒迅速黯淡,槍桿從尖端開始崩解,碎成無數細小的灰粒。人形的輪廓越來越模糊,卻還在掙扎著抬手,似乎想再刺出一槍
——
可聲波里的
“規則壓制”
像一張網,越收越緊,終于將最后一縷青煙勒散了。
香爐里只剩幾縷細煙,慢悠悠地往上飄,混著鐵像冷卻時的腥氣。
女導游的目光掃過人群,最后落在祝英臺按在腕間的手上。那枚契約符文還在發燙,在藏青色衣袖下透出一點暗金。女人嘴角的假笑忽然僵住,接著向上彎了彎
——
那弧度小得幾乎看不見,卻像蛇吐信子,帶著獵物落網的興奮。
她轉身引導游客時,后頸的衣領被風掀起一瞬。梁山伯的瞳孔驟然收縮
——
那片白皙的皮膚上,印著個暗紅色的紋章:鎖鏈纏著火苗,火苗的頂端是滴著血的鐮刀。
業火交易所的清理者。
他們在找的
“火屬性壞賬
734
號”,原來不只是梁祝的輪回契約,更是這岳王廟里埋了八百年的火。
殿外的蟬鳴忽然響了起來,聒噪得讓人煩躁。梁祝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寒意。岳飛的怒,孝娥的金,游客的嘆,清理者的網,此刻都纏在這廟宇的飛檐下,像一張浸了油的引火紙,只等一點火星,就要燒穿這八百年的沉寂。
香燭的暖香還在飄,鐵銹般的悲愴也還在。只是此刻再吸進肺里,多了點燃起來的燙。
薪火已備,只待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