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熹給他遞了張餐巾紙,上官熠立刻摘下眼鏡擦淚,“我沒有不舒服,我只是有點累。。。太累了。”
悲傷的氣氛彌漫,商盈也覺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
付明昭甚至已經開始流眼淚了,“上官熠你是不是傻,身體不舒服不會說嗎?為什么要一個人扛著,那勞什子競賽有那么重要嗎??”
上官熠毫不猶豫地反駁,“當然重要!”
可說完他就立即意識到自己似乎反應過激。
人在痛苦的時候會變得很奇怪。
他們從沒見過這樣的上官熠,伙伴們知道他一定在遭受痛苦,可他們不知道怎樣說怎樣做才能讓他好受些。
至于心底盛著的擔憂,在這一刻也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了。
上官熠神色晦暗,隨著一口濁氣傾吐,他的肩膀坍圮下去,整個人看起來都頹廢了不少,“。。。抱歉,昭昭,我不是在責怪你?!?/p>
付明昭哽咽,“我知道?!?/p>
她沒辦法再看上官的這幅模樣,只能轉過身趴到商盈的肩頭默默流淚。
商盈和祁航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對視了一眼,商盈只能拍拍付明昭的背,用守護的溫度去安慰她。
令人沮喪的寂靜當中,付明熹突然開口,“那什么,上官,其實我們根本不在意到底發生了什么?!?/p>
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付明熹,只有他撓了撓頭繼續道:“上官,我沒有航哥那么會講話,但是作為朋友我想說,比起關注那張你沒做完的競賽卷,我們只擔心你是不是真的生了病,只害怕你在一個人承受痛苦而我們卻沒有發覺。”
“其他的,我們根本不關注。”
上官熠沒有說話,身體卻驀地顫抖起來。
他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眼淚和鼻涕卻不停地往外冒。
從小到大,貼在上官熠身上的標簽一直都是內向、懂事和聰明。
哪怕是溫馴如商盈,小的時候也被祁航帶著小心翼翼地闖了很多大禍,但只有上官,一直都被大人們稱贊是榜樣,是懂事、省心的“別人家的孩子”。
起初上官為周遭人的盛贊、為奶奶的欣慰而感到驕傲。
可是漸漸的,他逐漸負擔不起這份驕傲所需要的代價,他開始手抖、失眠、晝夜難安,他開始為當下的每一次快樂而感到不安,擔憂未來這需要他付出更多來償還,重重重壓之下,他仿佛失去了品鑒生活的資格,只能朝著彼岸的盡頭不顧一切地拔足狂奔。
“我剛剛睡了一覺,很滿足。”上官熠說著,看了眼醫院墻壁上的掛鐘,自嘲一笑,“我睡了五個小時,夢里沒有競賽,也沒有現實的捉襟見肘,我完全無憂無慮,就像回到了小時候,好像下一秒你們就會喊我出去玩。”
他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在這一覺里他終于難得地沒有被噩夢驚醒。
上官熠流著淚卻又笑起來,“說來不怕你們笑話,醒來后我第一反應不是因為錯過比賽而懊惱,反而只覺得解脫,心里想著。。。真好,這一切終于都結束了。”
可他卻不是以一個戰士收刀入鞘般的驕傲結束這場戰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