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問題打了葉宴一個措手不及,他仰著頭紅潤的唇微張,從安德森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一點貝齒和柔軟輕薄的舌尖,眼睛眨啊眨,一雙異瞳里滿是疑惑不解。
清亮的瞳孔里倒映的一張神態詭異的臉,因為眼睛眨動的頻率太快,安德森瞧不真切,不能判斷那雙眼睛里倒映的人影,只能湊近一些,再湊近一些……
還沒等他瞧個仔細,眼前的人先一步做出了反應,抽回了攥著他袖子的手,踉蹌著后退了一步,瞳孔里的臉驟然縮小,他心里急躁,忘記了禮節,下一步就想要追上去,但面前的人卻先一步張了口:“老師,你這樣有點像我的丈夫。”
什么?丈夫?這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他什么?為什么說自己像是他的丈夫?丈夫需要做什么?親吻嗎?
想到這兒,安德森的視線下移,落在了那張飽滿誘人的唇瓣上,他從沒有這樣仔細觀察過他的唇,像是晨露浸染下嬌艷欲滴的玫瑰,又像是青澀的紅果,嘴巴一張一合,像是邀請。
“老師?老師?”葉宴見安德森久久不言,于是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見他的視線重新與自己的視線交織,葉宴才有些難過地說,“老師也想我丈夫了嗎?”
你丈夫?
安德森像是大夢初醒一般,他張口,嗓子竟然有些干?。骸澳闶窃谡f阿德萊特?”
“是啊,我只有這一個丈夫。”
意識到自己誤解了他的意思,安德森別扭地轉移視線,干咳了一下:“怎么突然說到他?”
“我只是……有些想他?!比~宴嘆氣,眼神里是難掩的失落,“我知道老師在擔心什么,但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我很愛阿德萊特,愛到想起他已經離世,我就有些不能呼吸,老師,你能明白嗎?”
說到這里,葉宴猛地抓住安德森的手,和以往不一樣,這次他的雙手指尖都塞進了他的掌心,皮質的手套冰涼涼的,使得安德森又重新將視線放在那張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心跳加快的臉上,他嗓音低沉:“我怎么明白?”
“我這輩子只會愛上阿德萊特一個人,除了他,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包括珀金?!?/p>
最后幾個字像是明示,他在告訴自己,他和珀金之間根本沒有傳聞中說的那些。
他應該高興的,這本來就是他想要的答案,可不知道為什么他竟然有些失落,為那句“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
當初是他主張,讓大臣們逼迫雪萊立下誓言,只忠心于歐文三世,他這么盡心盡力幫他,除了不希望產生動亂,就是為了時時刻刻監督提點他,讓他老實本分,不要動不該有的心思。
這是他應該有的覺悟,可今天在他看見雪萊眼中的堅定時,心臟像是被人攥了一下。
“扯遠了,老師,我們還是聊剛剛的瘟疫吧?!比~宴用手按了按眼周,似乎在克制自己思念的情緒,“我說那些并不是我不尊重神明,只是神明很忙,他不一定有時間照顧到所有人,所以,與其求神,不如靠己?!?/p>
安德森看上去古板,實際上心里比誰都叛逆,他從小就知道高高在上的神明根本無法兼顧到每一個人,要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人飽受苦楚。
他相信神明的存在,但更相信人最應該信奉的神是自己,只有自己才能改變自己。
但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是有罪的,一旦說出口親則遭人唾棄丟掉爵位,重則丟失性命。
但沒想到,雪萊竟然就這么直白地和他說出了口,他對自己難道就沒有一點防備嗎?
他不知道自己其實之前是真的想過要除掉他嗎?
雪萊不知道他心底里的風暴,借著他手臂的支撐,踮起腳湊近他的耳邊,小聲說:“老師,我剛剛說的那些話,只告訴你一個人,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這件事,連阿德萊特都不知道的?!?/p>
秘密?他和雪萊之間專有的秘密,連阿德萊特都不曾知道的秘密。
安德森的身體被帶著偏向了雪萊,但雪萊說完就重新站直,歪著頭和他眨了眨眼:“老師,可千萬別告訴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