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爺子兩天前來過一趟焰山,留下一句“食火獸之病無藥可醫”的定論便離開了,眾人都以為他回了黃塵宮,不知道他只是跑到隔壁共棲山祭奠他侄子嚴連升去了。
他一直在那里喝悶酒,最后干脆醉倒在了那里。
段九游知道他沒走遠,一直讓弟子蓮生留意他的行蹤,本意是怕這老頭一沒留神摔下山去,不想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反在危難之時讓她有了可用的醫者。
她用乾坤袋把他裝回來,老頭醉得迷迷糊糊,也沒看清擄走他的人是誰,一看面前病患脈象微弱,本能掏出三顆仙丹喂了下去。
帝疆由此醒轉,醒來便說餓了,段九游去廚房拿東西,第二次歸返時,才遇上前來鬧事的白庭敘。
嚴闊活到這把年紀,從未被人如此呼來喝去過,他說:“你對我客氣點!”
“你先看病!!”段九游把嚴闊向帝疆身前拽。
“我憑什么聽你的?!”
嚴闊嘴上吵吵,手卻已經搭到了帝疆腕上,細細把脈,然后轉身寫下一副方子,扔給蓮塘煎藥。
段九游脫力一般坐到帝疆身邊,半晌才對嚴闊道:“多謝。”
嚴闊許久未語,也嘆了一口氣。
他對段九游的恨,一直都是沒有道理的。
他侄子的死,從來都不是段九游的錯,當初帝君下令射殺嚴連升,縱使沒有段九游,也會有別人去執行這道帝令。而他身為一朝重臣,怎能去恨帝君?便只能將這股恨意轉嫁到段九游身上。
“其實我知道不怪你。”嚴闊說,“你是天境神官,事事都要以大局為重,便如這焰山之困,如當年連升之死,都是別無選擇。”
——“連升走時并無太多痛苦,反而更像是解脫。”
——“……我跟你說話你能不能理我一下?”
段九游在嚴闊滔滔不絕地過程里把帝疆放平了,帝疆神色虛弱,一直都未睜眼,她凝神觀察他的表情,根本沒把嚴闊的話聽進耳里。
她為帝疆蓋好被子,對嚴闊道:“他為何還不睜眼?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嚴闊說:“他身體本就虛弱,方才強撐幻形,自然沒有氣力。”
段九游又道:“你方才開的方子,能根除他體內的回殤之毒嗎?”
嚴闊說不能:“這毒已經入體,活不久了。”
段九游整理被子的手一頓,回頭看向嚴闊:“活不久了是什么意思?”
嚴闊做了這么多年醫者,自然遇到過很多這種不愿意面對現實的病患“家屬”,可他并不能因此隱瞞病情,只能告訴段九游:“你面前的這個人,已經毒入心肺,沒有多少時日了。”
段九游看了看嚴闊,復又看回帝疆臉上,他此時的面色分明不像之前那么蒼白了,只是手還像之前那樣沒有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