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倒讓段九游品出帝疆一點優點來。品完之后再往臉上看,合上那雙冷眸的大荒之主有副清秀之相,不似往日那般疏離,當然也沒讓人覺得十分親近。
他的五官單獨拎出來看,全部趨于鋒利一類,湊在一起,卻又不知為何寡淡下來,也許是因病容?也許是因性子。
段九游索性側過身來,大大方方欣賞他的臉,賞著賞著困意來襲,便就以這個姿勢睡著了。
帝疆其實睡得并不沉,不是因為床上多了一個女人,而是長期夜里獵獸的習慣改變了他的睡眠習慣,他在漆黑的房間里睜開眼睛,蒙眬中察覺到段九游在給他蓋被子,柔若無骨的小手扯著被子的一端,還在無意識地幫他掖住肩膀位置。蓋被子的手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像哄孩子睡覺一般,一下下地輕拍。
帝疆重新合上眼睛,靜默片刻,復又睜開眼,毫不意外地對上段九游悄悄睜開的一邊眼睛。
她門下弟子告訴她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她記得很牢,無時無刻不忘關懷他。
結果四目相對,他根本沒睡,一直在這兒等著她呢,她刻意制造的關懷也變得又傻又呆。
“我……那個,我是真怕你冷。”段九游解釋道。
帝疆沒說什么,翻身側睡,順便把段九游悄悄卷在自己身上的一點被子一起扯了過來。
他讓她心眼多!
在段九游與帝疆費力周旋期間,位于頭頂上方的云靄天境,一直處于平靜無波的狀態。
跟晝短夜長的十境不同,這里有舒朗的天空,冷靜的浮云,時間在這里總是過得很慢,好像即使停滯,也不會產生多大影響。
可這并不代表他們很閑,反而因為過長的白晝,不由自主地處理著這樣或那樣的事務。
白宴行一連忙了半月,困了就睡,醒了就在處理堆積如山的公務里批復不休。初登大寶的帝君很難清閑,首先一樣就是三十六神州的重修問題。帝疆打架不管旁人死活,裂法大陣從天而降,壓碎了整整半座神州的殿宇。
白宴行在請旨修建的奏折上寫下一個準字,一度懷疑自己在幫帝疆收拾爛攤子,帝疆毀這些毀得挺痛快,活像打完這一仗就不過了。白宴行偶爾會想,這天境帝君若是換作帝疆來做,不知道他會不會也如自己這般操心。
白宴行這般想著,又想到了幫他贏下江山的段九游,他有些日子沒見到她了,朝沒見她上過,死也沒見她作,于是面向伺候筆墨的禮官嚴福正道:“最近地息山那邊怎么這么消停。”
嚴福正聽后一笑,心說消停什么呀,口中先道了聲回稟帝君,語氣無奈地說道:“神官在地息宮里造劍呢,這事兒她門下弟子來稟報過,您當時在批復公文,想是沒太留意。”
白宴行回憶了一下,這件事情鰲宗弟子確實來稟報過,只是當時來得快去得也快,所以并未在他心里留下太深痕跡。
白宴行說:“他們當時走得很急。”
嚴福正點頭稱是,“神官在老天尊處抱回一鼎專司鑄劍的修繕爐,只能借用半年,匆匆忙忙帶著六名弟子閉關了。據說是要打造出三界最鋒利的神劍,一鼓作氣把自己扎死。”
白宴行笑了,這倒真是段九游能干出來的事兒。
放下手中攥了不知多久的筆,他看向漸落的天色,忽然覺得,自己很久沒見她了。
兩人之間的關系是君臣,君要見臣,直接召見即可,可段九游偏偏不是尋常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