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落在祝英臺微微蜷起的手背上,冰涼,卻奇異地壓下了些符文的灼痛。梁山伯的傘無聲地傾斜,將她大半個身子籠在干燥的陰影里,自己的肩頭卻洇開深色的濕痕。他看著她緊蹙的眉心和微微顫抖的指節,目光沉凝。那本被雨水浸透的筆記本,墨跡在王宣教和陶師兒的名字上暈染開,像兩滴沉入湖底的淚。
“堅持?”梁山伯的聲音低沉,混在沙沙雨聲里,目光掃過平靜之下暗流涌動的湖面,“或許是在‘記住’?!?/p>
“記住”二字出口的瞬間,祝英臺腕間的符文猛地一跳!不再是灼痛,而是一種尖銳的、冰冷的穿刺感,仿佛有看不見的針狠狠扎進了骨頭縫里。她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眼前的世界驟然扭曲、褪色——
嗡!
·
不是耳鳴,而是某種來自時空深處的巨大回響。
視覺:
眼前的雨不再是透明的絲線。它變成了粘稠、灰暗的幕布,帶著裹尸布般的濕冷沉重感,沉沉地壓下來。透過這灰暗的雨幕,長橋另一端,一個模糊的青色身影和一個素白的身影緊緊相擁,立于橋欄邊緣。素白身影發間一點微弱的白,在灰暗中格外刺眼,像瀕死的蝶翼。
聽覺:
現代杭州的喧囂——車聲、人語——被徹底剝離。取而代之的是尖利的風嘯,是岸邊老鴇刻毒的咒罵和漕幫打手沉重的腳步聲,如同催命的鼓點。還有一個年輕男子絕望的嘶吼,被風雨撕扯得支離破碎:“…水會記得!水會記得我們!”
這嘶吼穿透百年的雨幕,與祝英臺靈魂深處的符文共振,帶來撕裂般的痛楚。
嗅覺:
西湖清新的水汽消失無蹤。濃烈的脂粉香混合著劣質熏香,被雨水打濕后發酵出令人窒息的甜膩,如同腐爛的花瓣。更深處,一股冰冷的鐵銹腥氣彌漫開來,那是水底淤泥和陳年血漬混合的味道,直沖腦髓。
味覺:
那鐵銹的腥氣仿佛化為實質,涌入口腔,帶著湖水的腥咸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苦澀,像咽下了最絕望的眼淚。
觸覺:
冰冷的雨水不再是落在皮膚表面。它像無數條濕滑冰冷的蛇,瞬間穿透了衣物,纏繞上她的四肢百骸,死死勒緊!沉重的拖拽力從腳下傳來,仿佛湖底有無數雙冰冷滑膩的手,正抓住她的腳踝,要將她拖入那深不見底的幽暗與窒息之中。腹部的金鎖烙印在這一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寒意,與這拖拽的冰冷內外夾擊,幾乎凍結她的心跳。那不是水的浮力,是溺斃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