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渚博物館,地下恒溫恒濕庫房。深夜的死寂被窗外西湖方向滾雷般的悶響撕破,那聲音不似自然雷鳴,倒像巨獸在深淵中搏斗的咆哮,震得防彈玻璃柜嗡嗡低吟。
研究員倪旭甬正伏在操作臺上,鑷子尖端小心地撥弄著一片新出土的宋瓷殘片。青白色的瓷胎上,黏附著一塊深褐色的鐵銹斑痕,像是凝固了八百年的血淚。就在一道慘白的閃電劈開夜空,短暫映亮庫房的剎那——
“嘶啊!”
倪旭甬猛地抽手,鑷子當啷落地。不是幻覺!那片冰冷的瓷片,竟在掌心驟然變得滾燙!仿佛剛從窯爐里取出,帶著焚毀一切的惡意灼燒著他的皮膚。他想甩脫,那瓷片卻像生了根,死死“咬”住他的皮肉,一股蠻橫的、不屬于他的意志順著灼痛的神經狠狠刺入腦海!
幻象炸裂:
刺目的金光!
十二道催命的金牌撕裂鉛云,冰冷的金屬光澤刺痛眼球,帶著不容置疑的“規則”之力,碾碎一切忠魂熱血。
爆裂的香爐!
岳王廟的青銅香爐在他意念中轟然炸開,不是碎片,而是無數道由焚天怒焰凝成的槍尖,裹挾著“還我河山”的無聲嘶吼,直刺蒼穹!
搖曳的油燈!
昏黃的燈影下,孝娥布滿凍瘡與墨漬的手指,正用一支磨禿的金簪,在冰冷的金屬板上刻字!不是書寫,是鑿刻!每一筆都迸濺出細碎的火星,伴隨著指骨不堪重負的細微呻吟和牙齒咬碎血沫的悶響。刻下的不是文字,是被冤屈浸透、被怒火淬煉的真相之刃——“莫須有”三個字在板上扭曲、灼燒、最終化為灰燼!
窒息的枷鎖!
無形的、由冰冷“金”之規則鑄成的鎖鏈,纏繞著那不屈的戰魂,勒進血肉,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足以令星辰失色的巨大憋屈與憤怒,如同壓抑了千年的火山熔巖,轟然沖垮了倪旭甬理智的堤壩!
“呃——!天日……昭昭!!!”
一聲完全不似他溫潤嗓音的、沙啞扭曲的嘶吼,如同受傷孤狼的嗥叫,不受控制地從他喉嚨深處炸裂開來!聲浪在密閉的庫房中激蕩、回旋,撞在冰冷的文物柜上,發出嗡嗡的共鳴。
嗡——!
就在他嘶吼出聲的瞬間,異變陡生!
他死死攥著的、那片滾燙的宋瓷殘片,驟然爆發出刺破庫房黑暗的赤金光芒!光芒并非柔和,而是帶著岳家軍戰旗撕裂敵陣的決絕與銳利!一道微縮的、由純粹憤怒與不屈意志凝聚而成的烈焰戰旗虛影,在他頭頂上方獵獵展開!旗幟邊緣跳動的不是火焰,而是無數細小的、由“昭雪之怒”凝成的金色槍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