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層浸了液氮的薄膜,裹著祝英臺每一次呼吸,肺葉的起伏都帶著金屬被凍裂的脆響。冷意順著喉管往下鉆,在胸腔里凝成細小的冰碴。ct
片在閱片燈的白光里泛著冷光,肺葉間那團灰霧狀的陰影正以影像斷層里洇開的淡灰漣漪為軌,一寸寸向內收縮。邊緣滲出的幽藍光點像被無形引力牽引的星塵,正循著某種詭異的引力軌跡流轉,每一粒都浸透著玄冥掌控的動力泉獨有的金屬腥氣
——
那是神族用星核碎屑鍛造動力泉時,刻意烙下的死亡印記。
“影像顯示,你肺部陰影的代謝活動異常活躍,能量流失速率也在加快。”
醫生推了推鼻梁上泛著藍光的智能眼鏡,指尖在全息投影的數據流上劃出淡綠色軌跡,眉頭緊鎖,“這些光點的運動軌跡非常奇怪,形成了某種我們無法解析的周期性規律脈沖信號。其模式之復雜,仿佛某種加密編碼,但數據庫里沒有匹配項。”
他頓了頓,鏡片后的目光掠過祝英臺蒼白如紙的臉,帶著困惑與職業性的沉重,“更關鍵的是,這種活動似乎直接關聯著你的生命體征……
它在加速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生理進程。再這樣下去,我們擔心……
會引發不可逆的系統性衰竭。”
他的話語謹慎而模糊,試圖用已知的科學框架去圈定那溢出框架的恐怖。
祝英臺沒說話,視線像被磁石吸在那團陰影上。她能
“看見”
它的輪廓
——
一只藏在血肉里的透明沙漏,正緩緩倒置,尖端斜斜對著心臟的位置。幽藍
“沙粒”
每墜落一粒,腕間的符文便隨之灼痛,仿佛被燒紅的絲線勒緊皮肉。那是神族最體面的處刑方式:不是驟然熄滅的燈火,而是按秒計算的枯萎,連最后一絲灰燼都要被陰德銀行的賬簿記在名下。
手機在病服口袋里震動,屏幕亮起時,祝公遠的名字像一塊剛從千年冰窖里撈出的玄鐵,淬著霜花的寒氣。
“馬家的婚期定在下月十五。”
父親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像陰德銀行的電子賬簿在念誦逾期罰息,字字生冷,“馬文才的‘金性’靈核能暫時穩定你的符文波動,蓐收使者親自擔保,這能‘重置’你的生命流參數,至少……
能讓那沙漏的流速放緩。”
祝英臺猛地攥緊拳頭,指節泛白的瞬間,輸液管里的液體突然逆流半寸,在透明管壁上凝成細小的冰珠。“重置?還是讓時空錢莊在我額頭上蓋個‘待清算’的戳?”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卻裹著淬過火的鋒利,“就像你們當年處理唐朝的李亞仙那樣,讓她的血淚化作蘇小小墓磚里的‘靈媒降解物’?”
電話那頭的沉默漫長得足夠讓她想起父親書房保險柜里那份泛黃的契約副本
——
羊皮紙邊緣早已脆如枯葉,她的名字旁,用神族秘文標注著
“734
號壞賬抵押品”,字跡是父親年輕時的筆鋒,卻比此刻的聲音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