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壞賬抵押品”,字跡是父親年輕時的筆鋒,卻比此刻的聲音更冷。
“英臺。”
祝公遠的聲音突然低下去,像被銹鐵堵住喉嚨,帶著鐵銹般的澀,“爸見過動力泉的‘生命流監測池’……
在昆侖墟的底層,像一片無邊無際的玻璃海子,里面漂浮著無數透明的倒計時沙漏,每一個都拴著一個名字。別讓我們的名字沉下去,那下面是……”
他沒說完,但祝英臺知道那下面是什么
——
是被時空錢莊標記為
“徹底壞賬”
的靈魂碎片,如同海底淤泥,在永無天日的黑暗里腐爛發酵。
祝英臺掛斷電話時,指節幾乎要將手機捏碎。父親最后的警告像冰冷的蛇,纏繞上心臟。那恐懼是真實的,她比誰都清楚。祝公遠或許是個冷酷的交易者,但他描述的景象絕非虛言恫嚇。他明明見過那地獄般的場景,卻依然選擇親手將女兒簽上那份契約。現在,竟要用這恐懼逼她就范,嫁給馬文才,成為另一個家族延續
“信用”
的工具?多么諷刺,又多么卑劣。契約副本上他年輕時的簽名此刻在腦海中灼燒,比腕間的符文更痛。他不是在哀求,而是在用更深的深淵,威逼她跳進一個稍淺的泥潭。為了祝家不
“沉下去”,就要我永遠沉淪在另一個囚籠里嗎?
輸液架突然劇烈震顫,金屬桿上爬滿蛛網般的裂紋,瓶身映出的符文在墻面上扭曲交纏,最終凝成帶著倒刺的鎖鏈。梁山伯撞開病房門沖進來時,正看見她指縫間滲出的血珠落在地板上,血珠接觸瓷磚的瞬間蒸騰起微弱霧氣,霧氣里浮著細碎水紋,像錢塘江漲潮時的微瀾
——
那是她體內動力泉與錢塘水域靈脈共振的痕跡。
“良渚祭壇的玉琮拓片有重大發現!”
梁山伯顧不上擦額頭的汗,展開一卷泛著青銅光澤的圖紙。圖紙上的螺旋紋路里,一道青銅色能量流正從西湖三潭印月湖心延伸至錢塘江入海口,“這是動力泉的一條支流接口!你肺里的沙漏,其計時終點,正是接口能量發生逆流的時刻!”
祝英臺突然笑了,血珠順著嘴角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細小的紅滴。那笑容決絕,帶著玉石俱焚的瘋狂。“那就堵死它。”
她扯掉手背上的輸液針,針尖帶出的鮮紅血珠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腕間的符文驟然亮起刺眼藍光,“下個月十五,我不嫁馬文才,要去給那接口送份‘厚禮’——
用蘇小小墓里的血淚之土,混上良渚玉琮的碎末,把那所謂的生命流,徹底淤死在洶涌的錢塘潮里!”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已下得瓢潑,雨點砸在玻璃上匯成蜿蜒水流,水流在窗面蝕出淺淺刻痕。數字
“31”
赫然顯現,仿佛用冰錐鑿刻而成,每一道筆畫都在滲著幽藍的光,順著水流蜿蜒而下。而錢塘江的方向,烏云正被無形力量牽引,在天際線處凝成旋轉的灰渦,灰渦中心,正懸著一枚青銅色的沙漏符文
——
那是玄冥使者的徽記,正隨著渦旋緩緩轉動,像在倒數某個注定要撕裂時空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