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錢塘江的怒濤在夜色中咆哮,如一頭被激怒的巨獸,卷起渾濁的浪沫狂砸在冰冷潮濕的石堤上。風裹挾著細碎的水汽與咸腥,刀子般刮過梁山伯緊繃的臉頰。他最后檢查了一遍潛水服的密封性,冰冷的金屬扣環在指尖留下短暫的銳痛
——
這痛感奇異地將他的意識錨定在現實,一個充斥著冰冷規則與高維追獵的現實。手腕內側,那道源自祝英臺的契約符文,隔著潛水服材料仍隱隱灼燒,像一顆埋在血脈中的火種,既是指引,亦是警報。
“英臺,我準備下去了。”
梁山伯的聲音通過潛水對講設備傳出,夾雜著風浪的嘶吼與電流不穩的滋滋聲,顯得格外遙遠。
“山伯,小心……
江底能量讀數異常混亂,像被攪翻的動力泉重水!”
祝英臺的聲音穿透雜音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
那是擔憂與符文共鳴交織的悸動。這聲音落入梁山伯耳中,竟穿越千年煙雨,與記憶深處某個模糊卻刻骨的呼喊重疊:是夏朝墨姜沉船前甲板上撕心裂肺的呼喚?還是清朝陶師兒躍入長橋冰冷湖水前那聲泣血的嘆息?瞬間的恍惚讓他心猛地一揪,他不能失敗,絕不能讓她成為神族賬簿上新注錄的
“遺憾”。
深吸一口壓縮空氣,鐵銹與江水混合的冰冷氣息灌入肺葉。梁山伯縱身躍入洶涌的墨色怒潮,水下世界如墨汁般瞬間將他吞噬。強光手電的光柱刺破水中混沌,照亮翻涌的泥沙與狂舞的水草。水壓如無形巨手從四面八方碾軋而來,耳邊只剩水流的沉悶轟鳴與自己放大的心跳。符文處的灼痛在水壓下愈發清晰,像一根無形的絲線穿透黑暗,固執地指向能量流的源頭。
循著符文指引與祝英臺斷斷續續的導航(“左轉……
十點鐘方向……
能量峰值!”),他艱難下潛。冰冷的江水仿佛能凍結靈魂,唯有腕間那一點灼痛,是黑暗中唯一的坐標。終于,在江底一道猙獰的巨大裂縫邊緣,他找到了目標。
一座巨大的青銅閘門如史前巨獸森白的獠牙,深深嵌入江底巖層。門體表面布滿繁復冰冷的符文,閃爍著非人間的靛藍色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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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動力泉收割系統的核心接口!門縫處,一股粘稠如膠、泛著微弱熒光的幽藍能量流正源源不斷滲出,無聲匯入渾濁江水,竟與醫院里那加速流逝生命流的沙漏物質,同源同質!冰冷的恐懼瞬間攥緊他的心臟,這哪里是什么能量,分明是被量化、被榨取的生命本源!
閘門中心,一個清晰的蝴蝶狀凹槽,像一只凝固的、冰冷的嘲諷。祝英臺的聲音透過水流與電流傳來,破碎得幾乎不成調:“……
凹槽……
必須……
契約符文……
當鑰匙……”
梁山伯的心驟然沉落,用英臺的符文做鑰匙?這意味著要將她的生命核心印記暴露在神族造物的惡意之下!這念頭壓得他幾乎窒息,比江底的千鈞水壓更沉重。
“英臺,退后!”
他探向胸前的防水袋,那里秘藏著夏朝三潭印月湖底的香爐拓片,承載著抗遺忘木紋的力量,“我另想辦法!”
沒有絲毫猶豫,他將那張凝結千年記憶、象征創造與守護的木紋拓片,狠狠按向蝴蝶凹槽!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