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早已不是雨絲了。它們被高空盤旋的暗紫色力場撕成無數歪斜的銀亮綢帶,有的被扯得細如發絲,在狂風中打著顫;有的卻被擰成粗壯的水鞭,帶著破空的尖嘯狠狠砸向香樟樹冠。“噼啪
——
嘩啦
——”
脆響與悶響交織,墨綠的葉片被抽得翻卷,葉尖的水珠被震得飛濺,像無數受驚的綠蝶倉促振翅。
墓園的氣息在雨水中愈發濃烈。紅土被泡得發脹,蒸騰出的腥甜里混著濕泥的腥氣,像一盒被水泡脹的陳年胭脂,膏體融化,胭脂水粉的甜香與木盒的霉味攪在一起。更刺人的是那縷鐵銹味,它不再是若有若無的細線,而是化作細密的針,順著鼻腔往肺腑里鉆
——
那是血晶在雨水沖刷下加速溶解的信號,每一滴溶血都在泥土里滲開,在磚縫間游走,像無數條細小的血蛇在蘇醒。祝英臺攥緊了拳,指甲深深嵌進掌心,這味道讓她喉頭發緊,那是千年前埋骨時,滲入泥土的不甘與熾熱,如今竟成了被清算的
“罪證”?
黑西裝的清賬者們踏過墓磚時,衣料上的暗啞金屬光澤在雨幕中泛著冷光。那不是普通的布料,更像覆蓋著一層薄冰,雨水落下,連停留的瞬間都沒有,就被引導著順衣褶滑落。水滴剛觸到紅土,地面便
“嘶”
地騰起一縷白氣,那氣不是溫熱的,而是帶著冰碴的陰寒,瞬間將水珠吞噬得干干凈凈。墓磚上的水漬、泥土的濕痕,在他們腳邊都成了禁忌,仿佛連水都懼怕被他們沾染。梁山伯不動聲色地將祝英臺護在身后,視線緊鎖著那群人形造物,他們身上沒有活人的氣息,只有賬本翻頁般的冰冷,和一種讓他靈魂刺痛的
“秩序感”。
為首者彎腰時,黑西裝的肩線繃得筆直,露出腕骨處隱約的金屬輪廓。他拾起那塊浸著暗紅紋路的墓磚,磚面的雨珠在離他指尖還有半寸時,就
“咔嗒”
一聲凝成了冰粒
——
不是圓潤的顆粒,而是帶著棱角的冰晶,像被精心切割過的碎鉆。冰粒擦過絲帕的
“沙沙”
聲里,混著磚面暗紅紋路被摩擦的細微聲響,他動作輕柔,眼神卻像在打量一件待估的古董,沒有半分溫度。“他們連逝者的骨殖都要稱量估價嗎?”
祝英臺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火焰灼燒般的怒意,掌心的溫度正一點點攀升。
“‘734
號壞賬’二次清算程序啟動,同步激活‘倫理枷鎖’。”
聲音不高,卻像一塊冰投入滾油,瞬間穿透雨幕。話音未落,大地深處的
“嗡
——
隆”
巨響便滾了過來,不是單一的轟鳴,而是無數重聲音疊在一起:有鐵鏈在深淵里被繃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