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刃劈開凝固的夜風,帶著梁山伯孤注一擲的決絕,狠狠斬入祝家古宅后院那株虬結如龍的老香樟!
“咔嚓——!”
木屑紛飛。沉悶的裂響不似砍伐活木,倒像劈開一具塵封千年的棺槨。一股混合著陳腐樹脂與某種奇異鐵銹味的濃烈氣息噴薄而出,瞬間彌漫開來,沉甸甸地壓入每個人的鼻腔。祝英臺下意識捂住口鼻,腹部的金鎖瘀痕在氣味的刺激下隱隱作痛。
梁山伯的虎口被反震得發麻,第二斧卻已挾著更兇猛的力道落下!斧光在清冷的月光下劃出一道慘白的弧線,更深地楔入那道迅速擴大的裂縫。老樹的汁液并非清亮的樹脂,而是粘稠、暗紅,如同半凝結的血,順著斧柄和開裂的樹干緩緩淌下,滴落在潮濕的泥土上,發出“嗒、嗒”的輕響,在死寂的夜里格外驚心。
“梁兄!”倪旭甬忍不住低呼,手中的能量監測儀屏幕一片混亂的噪波。沈曉葒則死死盯著那暗紅的樹液,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手術刀——這絕非正常植物的反應。
梁山伯置若罔聞,仿佛被某種古老而暴戾的意志攫住。他雙目赤紅,喘息粗重,肌肉賁張的臂膀再次高高掄起斧頭!第三斧!第四斧!每一斧落下,都伴隨著他身體劇烈的顫抖,仿佛劈開的不僅是樹木,更是連接他靈魂深處的某根弦。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混雜著飛濺的暗紅木屑,狼狽而猙獰。
代價在顯現!
每劈開一寸香樟木,梁山伯掌心那道源自夏朝魯班、代表著“木之創造與記憶”的烙印,就隨之劇烈灼痛、閃爍、變淡!一些屬于“梁山伯”的現代記憶碎片——良渚博物館玉琮的微光、初遇祝英臺時西湖的雨絲、與倪旭甬討論數據的某個午后——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粗暴抹去,只留下空洞的茫然和撕裂般的頭痛。他感到自己的一部分正隨著飛濺的木屑一同流逝。
“轟——!”
終于,在第五斧狂暴的劈砍后,堅韌的香樟木心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樹干沿著那道深邃的裂縫猛地向兩側崩開!一個幽暗、濕潤的樹心空洞暴露在慘淡的月光下。
空洞的中心,并非朽木。層層疊疊、致密如巖石的深褐色年輪,如同大地的指紋,緊緊包裹著一團溫潤的琥珀色光芒。光芒的核心,靜靜嵌著一物——
半片青銅蝴蝶。
它只有孩童掌心大小,蝶翼殘破,邊緣帶著被漫長時光和巨力撕裂的參差斷口。蝶翼上蝕刻著古老到無法辨識的螺旋紋路,與良渚玉琮、祝英臺腕間符文隱隱呼應。此刻,它正散發出柔和卻穿透力極強的琥珀色光暈,仿佛一顆在年輪中沉睡了數千年的心臟,正被梁山伯粗暴的劈砍驚醒,開始緩慢而沉重地搏動。
梁山伯喘息著,汗水淌進眼睛帶來刺痛,視線有些模糊。但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近乎本能的牽引,讓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帶著血污和木屑的手指,顫抖著,探向那半片冰冷沉寂的青銅蝴蝶。
指尖觸及蝶翼的剎那——
“嗡——!!!”
時間仿佛凝固,隨即是無聲的爆炸!
·
一股無法形容的、純粹由記憶與意志構成的洪流,如同積蓄了萬年的火山熔巖,又似被壓抑了無數輪回的星河,以那半片青銅蝴蝶為原點,順著梁山伯的手指,狂暴地沖入他的腦海!
夏朝·墨姜的淚與蝶:
畫面撕裂黑暗!滔天洪水沖擊著搖搖欲墜的香樟林。魯班渾身浴血,正將最后一道“抗遺忘木紋”刻入巨大的香爐底座。墨姜,長發被雨水和汗水黏在蒼白的臉上,眼神卻亮得驚人。她將懷中僅剩的半片青銅蝴蝶——那曾是她母親的遺物——深深按進一株最粗壯的香樟樹根深處。“木頭會記得!木頭…必須記得!”她用盡全身力氣嘶喊,淚水混著雨水滾落,滴在埋藏蝴蝶的泥土上。畫面里彌漫著濕土、青銅腥氣和絕望中的孤注一擲。(木·創造記憶)
唐朝·李亞仙的血與簪:
場景驟然切換!奢華卻冰冷的婚房,紅燭高燒。李亞仙,身著繁復嫁衣,卻像一尊即將碎裂的琉璃美人。她腕間,一道與祝英臺此刻一模一樣的金色契約符文灼灼發光,帶來深入骨髓的禁錮與痛苦。對面,是馬文才那張冰冷、帶著神族代理人特有非人感的俊臉,正將一枚鑲嵌著“金性符文”的戒指套向她手指。絕望如同毒蛇噬心!李亞仙眼中猛地爆發出玉石俱焚的狠絕!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下頭上那支纏枝蓮銀簪(簪頭赫然是交頸蝴蝶紋樣),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刺向自己灼痛的符文!“鎖不住!死也不鎖!”
滾燙的鮮血噴濺在冰冷的金戒和婚床上,簪尖刺穿皮肉,更深地扎向契約的核心!劇痛中,她仿佛看到銀簪上蝴蝶的翅膀,與記憶中某個深埋香樟的青銅殘影,重疊了一瞬。(火·情感憤怒)
宋朝·岳飛的嘯與金:
風雪怒號的朱仙鎮轅門!精忠報國的旗幟在寒風中獵獵作響。岳飛立于高臺,甲胄殘破,染滿血污。他手中高舉的,不是兵符,而是一塊沉重的、邊緣已被摩挲得光滑的暗金色板——孝娥金板!板面上,密密麻麻刻滿了將士的血淚證言。下方,是黑壓壓的、被“莫須有”枷鎖禁錮、眼神麻木的士兵。岳飛須發戟張,聲如裂帛,每一個字都仿佛裹挾著雷霆:“看這金板!看這上面刻的字!是‘莫須有’三個字重,還是萬千將士的血、我大宋的脊梁骨重?!”他將金板狠狠砸向監軍官吏腳下!金板觸地的瞬間,其上鐫刻的“灼真之火”轟然爆發!無形的烈焰沖天而起,并非焚毀實物,而是瘋狂焚燒、瓦解著籠罩在士兵身上那由謊言和神族“金性規則”編織的枷鎖!烈焰中,金板仿佛在融化、變形,其核心一點不屈的意志,竟隱約化作一只振翅欲飛的金色蝴蝶虛影!(金·規則真相)
明朝·白素貞的鎖與血:
陰冷潮濕的雷峰塔底,只有水珠滴落的回響。白素貞,白衣染塵,被無數流動著冰冷符文的金色鎖鏈貫穿肩胛,死死釘在冰冷的塔壁上。她的血,沿著鎖鏈蜿蜒流下,滴落在腳邊一個打開的舊藥箱里。箱底,靜靜躺著一支斷裂的玉簪,簪頭是一只振翅欲飛的蝴蝶。她用盡最后力氣,咬破指尖,在藥箱內壁的木板上,以血為墨,顫抖地書寫。寫的并非求救,而是——“木生火,火熔金,金畏活水,水潤土,土養木…生生不息…鎖不住…蝶…”
最后一筆落下,血字竟在木板上微微發光,仿佛活了過來。她染血的手指,輕輕撫過藥箱底層那支斷裂的玉簪蝴蝶,又艱難地、珍重地按向自己心口,那里,似乎有什么東西隔著皮肉,在與簪頭的蝴蝶、與木板上血寫的五行循環,產生著微弱的共鳴。(水·生命自由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