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指尖那株新生的嫩芽,葉片上懸著晨露,折射出七彩光暈,正以肉眼難辨的幅度,貪婪吮吸著穿透薄霧的晨光。泥土深處,細微的金屬碎屑仿佛被賦予生命,順著根系緩緩上涌,在嫩芽頂端凝成一點搖曳的銀星。銀星在微風中俏皮閃爍,每一次明暗交替都似在與某種遙遠頻率共鳴,散發出微弱卻堅韌的生機,與周遭肅穆的墓園氣氛形成奇妙對比。
祝英臺掌心的陰德銀行碎片,邊緣新生的水波紋路愈發清晰。它們如活物般輕輕起伏,與她腕間青銅蝶契產生更深層共鳴。那共鳴不再是此前若有若無的輕顫,化作微不可聞的蜂鳴,順著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帶來細微而持續的酥麻感。碎片表面紋路與蝶契圖案交相輝映,似在編織一張無形之網,捕捉空氣中每一絲異動。
12%
的
“正數”
帶來的轉瞬即逝的釋然感尚未在心底散盡,異變便如驚雷般驟然降臨。
起初,只是一陣極細微的震顫,仿佛地底深處有巨獸翻身時不經意觸動了脈絡。這震顫輕得近乎錯覺,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沉重,順著腳掌悄然爬上脊背。緊接著,震顫頻率加快、幅度增大,蘇小小墓周圍那片飽浸昨夜血淚與亞仙草汁液的土壤,開始呈現極不自然的蠕動。
土壤不再是靜止的承載者,反倒像一鍋將沸的粥,表面不斷鼓起細密小包,又瞬間塌陷。昨夜祝英臺以簪刺土、引動唐朝李亞仙血淚共鳴之處,幾株原本長勢平緩的亞仙草,似被注入狂暴能量,猛地竄高數寸。葉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扭曲,邊緣向上卷曲,如同被烈火炙烤過。更令人心悸的是,葉片顏色正發生可怕轉變
——
從生機勃勃的翠綠,迅速褪去鮮活,染上類似陳年青銅銹蝕的暗綠色,而后逐漸加深,成了散發不祥氣息的青銅銹色。
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青銅色葉片脈絡上,赫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細小如粟米的算珠紋路。這些紋路排列整齊,每一顆
“算珠”
都清晰可辨,正是陰德銀行賬簿上特有的標記!它們隨著葉片扭曲微微蠕動,仿佛無數雙窺視的眼睛,無聲宣告著某種陰謀的得逞。
“不好!”
梁山伯瞳孔驟然縮成針尖,心中警鈴大作。他來不及多想,猛地箭步撲向最近的一株變異亞仙草,不顧一切伸手去扯那片布滿算珠紋路的青銅色葉片。指尖剛一觸及葉面,一股遠超符文灼燒的鉆心灼痛如電流般瞬間傳遍全身,那痛楚尖銳蠻橫,仿佛無數根燒紅的鋼針順著毛孔往里鉆,遠非此前符文帶來的麻癢感可比。
葉片被扯下的瞬間,粘稠的暗褐色汁液濺落在他特制的防護手套上。汁液散發著濃烈的金屬腥氣,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腐臭味,聞之令人作嘔。
“滋啦
——”
一聲令人牙酸的腐蝕聲在寂靜墓園中格外刺耳。那副由熵昇教耗費心血打造、號稱能抵御一般五行能量沖擊的防護手套,接觸到汁液的地方,竟如被強酸浸泡的薄紙般迅速消融!縷縷青煙伴著刺鼻焦糊味冒起,手套被蝕穿處,暴露的皮膚立刻傳來劇烈刺痛與麻木感,仿佛無數細小生物在瘋狂啃噬皮肉。那汁液帶著詭異活性,像是有自我意識的詛咒,貪婪地向周圍擴散,所過之處,皮膚瞬間失色,變得焦黑干枯。
“他們在污染‘血淚之土’!”
梁山伯的聲音因劇痛和憤怒而嘶啞,額頭滲出細密冷汗。他強忍著痛楚迅速甩掉殘破手套,手背上已留下幾點深褐色焦黑灼痕,邊緣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擴散,帶著深入骨髓的麻痹感。“神族……
他們把倫理枷鎖轉化成了生物毒素!他們在用清賬者的殘骸和亞仙草的生命力,制造新的、更惡毒的枷鎖!”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祝英臺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呼,額頭瞬間布滿冷汗。她腕間的符文像是被投入熊熊燃燒的熔爐,驟然爆發出刺眼紅光,光芒灼熱而狂暴,仿佛要將她的皮膚燒穿。那些新增的簪尖紋路在紅光中劇烈扭曲、跳動,每一次收縮都帶來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無數把鋒利小刀在皮下攪動,試圖沖破皮膚束縛。
眼前蘇小小墓的景象剎那間扭曲、褪色,所有色彩都被一片刺目的青銅金光吞噬。
幻覺如決堤潮水般洶涌而至,瞬間淹沒她的意識。
一個巨大無比、沉重冰冷的青銅枷鎖憑空懸浮在眼前,表面鐫刻著陰德銀行那些冰冷規整的符文,算珠紋路在金光下流轉,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這枷鎖并非直接套在她身上,而是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碾壓在另一雙沾滿泥土和血污的手上
——